第19章
不料他瞎鸡公儿啄米头子,一火整到档档头2——硬就把它啄端3了。而且,他将将子说煞搁,新任知县就?进了县衙。
正县县衙与其他县衙,基本都是同一个模子倒4出来的,只是房屋比较破旧。大门里头,是个大院,东西两厢为赋役房。东边为吏、户、礼房,西边为兵、刑、工房。从中间仪门进去是大堂院。走过院子,从月台上去就是公堂。但中门紧闭,白虎门也没有打开,只有青龙门开开得。公堂背后有个四合院,那是往日县太爷和其他县衙处理日常事务的塌塌。
再往里走,又有一个小院。小院相对幽深,北面西面是房子,东面是高墙。高墙外前早先有房子,后来无人居住,朽烂垮成了一坝。
县令一到,差狗子些扫地下,打坱尘5,烧滚水,抬桌子,搬家具,抹窗户,忙得不亦乐乎。
一晃过了块打块时辰,搞卫生的差狗子些走了以后,最后蹄的小院里头,清静起来。可是没过多久,东侧那间屋子里,传来了一灿又一灿⑥“啊哟喂啊哟喂”的称唤声。
寒风吹过,零星雪花飘落。只听“叽咕儿”一声,东侧那间屋子的木门,隙了个缝缝。一个留着八嘴儿胡须,身材精奕儿7的中年汉子,伸出头来,焦急地问道:“郎中来没有?”
“还没有。”对面房中,有个差役回答道,“担怕快当了。”
“妈哟的,尽是些日白匠8嚯?出去浪多人,整求这半天,连黄猫儿白兔儿都没有找一块来。”中年汉子抬头看了看天,然后缩回脑袋,小声说道,“妈依该背得打撩边鼓去了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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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对嘴夹子(片嘴劲):争辩。2档档:读dang dang,舀液体的工具。3啄端:说准。4倒:铸造。5坱:音yang。⑥一灿又一灿:一阵又一阵。7精奕儿:瘦而精神。8日白匠:不认真负责的人。⑨打撩边鼓去了:偷懒去了。
“啊哟喂……啊哟喂……”屋子里又响起了接连不断的称唤声,“啊哟喂……啊哟喂……”
“老爷,硬扎几1,说是郎中在路上,马上叫来了。”
“哪白气2就说要来了,整求众加久,还是没有看到人,安心要把我整日塌啊嗻?”
“就怪龟儿子些掌屎饭3吧,走得一蹋一蹋的。”中年男子豁过床上躺着的人,转身退到垰垰头,小声叽咕道,“怯生你几爷子疲沓嘴歪,到时候不求拿饭给你们干,抈不服你几爷子了,我就拜信求得。”
说抈不服你几爷子的中年汉子,正是幕友赵老二。躺在床上称称唤唤的家伙,就是新到知县,里洪。
里洪,祖籍湖广。四岁随娘易姓陈家,改名陈里洪。属江湖混混,一方痞子。因名声在外,三十岁也没有讨到老婆。五年前,他随经商叔父来到千里之外的陈洲。鬼混两年,依然没有哈到大钱4。后来诈骗几个老家商人,弄些银子,拜寄知州王树山小舅子王小儿为干大5。里洪这个逛子客⑥,转弯抹角跟知州攀上亲戚,终于如愿以偿,买了个“把总”,供职于大县。但好景不长,他刚刚捞够本钱,大明江山动摇了。崇贞十七年三月,张献忠剿四川,明军节节败退,连失城池。西南守将张铁,见大西军进展神速,攻势甚急,乱了方寸。后在鬼聪明——王树山指点下,收紧残部,聚集陈州。凭借陈州进可攻,退可守的险要地势,修整部队,拉拢地方武装,欲与大西军展开决战。
里洪作为大县把总,他把老婆娃娃支到老丈屋头去后,也带两百余人来到陈州。当然,里洪来到陈州,并非真心抵抗大西军,而是想趁乱发迹。可在张铁眼里,里洪只是无名小卒,一低低儿都?不上眼伙7。里洪生性奸诈,见发迹无望,便起打猫儿心肠。十月的一天中午,里洪在青花酒楼设下埋伏。假借当地士绅何春山名义,将知州王树山和张铁二人,骗至酒楼。五花大绑,夺过令牌,大开城门,献予大西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