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幽铃蚀影》(第2页)
手机从指间滑落,镜头对准灯笼的刹那自动开启闪光灯。强光刺激下,整张人皮骤然收缩,暗红血管在皮层下蚯蚓般蠕动。灯笼底部垂落的璎珞簌簌作响,那些染成靛青的丝绦,分明是浸过尸油的少女长发。
"苏姐?你在里面吗?"新来的实习生小林举着应急灯出现在门口,光束扫过楹联上干涸的血手印。苏砚刚要开口,瞳孔突然收缩——小林背后的砖墙正在渗出脑浆状的黄褐色液体,而她自己毫无察觉。
灯笼群无风自动,三十七张人皮同时泛起涟漪。苏砚看到小林瞳孔里映出的画面:自己左肩趴着个浑身青紫的婴儿,细小的手指正往她耳道里钻。她疯狂拍打肩膀,却听见小林发出咯咯娇笑:"原来苏家的血还没凉透啊。"
应急灯骤然熄灭,手机屏幕跳出电量不足警告。在最后10%的电量里,苏砚看见小林的下颌骨突然脱落,暗红长舌卷着青铜铃铛从喉管深处伸出。灯笼里的人皮开始鼓胀,数十个声音在梁木间幽幽叹息:"吉时到了..."
腐臭味突然浓烈如实体,苏砚转身狂奔时踩到满地粘稠的液体。手电筒光束扫过祠堂匾额,她这才看清被苔藓覆盖的鎏金大字写的不是"慎终追远",而是"骨肉同欢"。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爆裂声,悬吊灯笼的麻绳接连断裂,裹着尸油的人皮灯笼像怀孕的子宫般陆续坠地。
第一盏灯笼在她脚边炸开,泡发的指甲盖混着蛆虫喷溅在裤腿上。紫光灯下,半透明的人皮内膜浮现出暗金符咒,那些笔画竟是由未足月胎儿的脐带盘曲而成。第二盏灯笼擦着耳际掠过,灯笼骨架上缠着缕缕发丝,末端还连着灰白的头皮。
当苏砚终于摸到门闩时,腕间突然传来灼痛。昨天新换的桃木珠串无火自燃,绿焰中浮现出父母的脸——他们被缝在同一张人皮里,正朝她拼命摇头。门外传来指甲抓挠木门的声音,小林甜腻的声音混着铜铃轻响:"新娘盖头要自己掀才吉利呀。"
最长的指甲突然穿透门板,苏砚抄起香炉砸开西窗。翻窗瞬间,她看见祠堂地面浮现血色八卦阵,每盏破裂的灯笼里都爬出个浑身裹满胎脂的婴儿。它们用脐带缠住小林四肢,正将青铜铃铛往她大张的口腔里塞。
跑出百米后,手机突然恢复信号。家族群弹出三条同步消息,发送时间显示是1923年7月15日:
"皮蜕为笼,血凝为铃"
"子时拜堂,母女同裳"
"苏氏女嗣,万劫不复"
夜幕彻底降临,荒村每间瓦房屋檐下都亮起幽幽绿火。苏砚躲进磨坊,发现所有石磨沟槽里都填着黑亮的长发。当她喘着气靠在墙边时,整面土墙突然塌向内侧——五十多具呈跪拜状的风干尸骸从夹层倾泻而出,每具尸体的天灵盖都插着枚青铜铃铛。
磨坊地面开始震动,五十多具风干尸骸的青铜铃铛同时震响。苏砚耳道渗出黑血,那些本该脆化的骨节竟像新死般泛着青白。距离最近的尸骸突然弹起,颈椎发出竹节爆裂的脆响,天灵盖的铜铃里钻出暗红肉须扎进她脚踝。
"别碰祭品!"苍老喝声炸响,穿中山装的独眼老人甩出铜钱剑。尸骸遇剑风即刻瘫软,但苏砚脚踝已留下环状血痕。老人拽着她退到碾盘后,从褡裢抓出把掺着银粉的糯米撒在尸群上。
"我是你三叔公。"老人扯开衣襟,胸口纹着与铜铃相同的星宿图,"从你砸裂镇魂铃那刻起,阴仪就逆转了。"他掀开碾盘上的茅草,石槽里凝结的黑色油脂中,浸泡着七具身披嫁衣的少女尸身——每具尸体都长着与苏砚相似的脸。
祠堂方向传来唢呐变调,夜空突然飘落红雪。三叔公脸色骤变,桃木剑劈向磨坊木门:"它们来了!"门缝外挤进腥甜的雾气,雾中浮动着三十七盏人皮灯笼。最前方的灯笼表面凸起婴儿面容,脐带璎珞如毒蛇昂首。
苏砚的灼痕突然剧痛,北斗七星图案在皮肤下游走重组。当她望向灯笼群时,视野突然分裂——左眼看见现实中的诡谲景象,右眼却浮现民国十二年的画面:太爷爷将铜铃系在林秋芸脚踝,少女被活剥的皮肤正在灯笼架上绷紧。
"别看新娘眼!"三叔公的警告迟了半秒。苏砚右眼传来被针线缝合的剧痛,血泪滴落处,磨坊砖缝里钻出密密麻麻的冥婚庚帖。那些帖子自动折叠成纸人,攀着她的小腿开始缝合皮肉。
铜钱剑斩断纸人的刹那,整面东墙轰然倒塌。雾中的送葬队伍已然逼近,十六个无头轿夫抬着枣红喜轿,脖颈断口处插着燃烧的白烛。轿帘被阴风掀起,苏砚看见轿中端坐着穿血嫁衣的自己,盖头下滴落的不是泪珠而是尸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