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新苗初绽(第2页)

 林婉儿坐在染坊的竹凳上,正给布样收边,手里的针线是用蓝靛草汁染的,蓝得像缸里的染液。她抬头时,发间的银桃花簪沾了点雨珠,亮得晃眼,落在林羽身上时,忽然低了目光:“我给她们备了些新染的布样,有‘夏荷’‘秋桂’‘冬雪’,让她们挑喜欢的样子学着染。”

 “还是婉儿姐姐想得细。”阿依搅着染缸,忽然凑近林婉儿耳边,银镯子轻轻磕在她手背上,“你说,女学子会不会也想学制箭?李逸尘肯定乐意教,说不定还能比一比呢!”

 林婉儿的脸微微发烫,指尖的针在布上顿了顿,线差点打结。她瞥了眼窗外,见李逸尘正扛着弓箭往后山走,蓑衣下露出的箭囊绣着鹰纹,是阿依的手艺,针脚张扬,倒像要从布上飞出来。“他啊,就盼着有人跟他比箭呢。”她小声说,嘴角却噙着笑。

 李逸尘其实没走远,就在院后的桃林里。他听见染坊的动静,故意咳嗽了两声,箭囊往桃树干上一靠,扬声说:“阿依,你那防野兽的药粉还有吗?刚才看见只野兔子,想追又怕惊了药圃的新苗,用你的药粉试试!”

 “自己不会去拿?”阿依在染坊里回嘴,银饰的叮当声更响了,“就在药房的第三层架子上,用红布包着的,别拿错了狼毒草!”

 苏长风拄着拐杖站在廊下,望着这幕笑,雨丝落在他的驼绒毯上,洇出淡淡的痕,他却浑然不觉。手里的《桃坞草木记》被油纸包着,封面上新添了行字:“惊蛰第三日,灵犀草生三叶,兰草籽初萌。”字迹虽慢,却透着股认真,像在跟土地对话。

 “你们看这雷,这雨,”苏长风指着天边的雷光,声音被雨声衬得格外沉,“古人说‘惊蛰始雷’,不是雷声叫醒了万物,是万物本就憋着股劲,等这声雷给个由头。就像人心里的念想,藏得再深,也总得找个时候冒头。”

 林羽蹲在药圃边,看着灵犀草的嫩芽在雨里轻轻晃,忽然懂了苏先生的意思。那些藏在心里的期盼——女学子的到来,新苗的生长,燕子的回归,不都像这草芽吗?看似悄无声息,却在土里攒着劲,只等一场雨,一阵风,便能铺陈开整个春天。

 午后的雷声渐渐歇了,雨却下得更绵了,像扯不断的银丝。阿依和林婉儿在染坊里整理布样,银饰的轻响和针线的窸窣,混着窗外的雨声,像支温柔的曲子。李逸尘没打着兔子,却采了筐鲜嫩的荠菜,蹲在灶房门口择菜,嘴里哼着《惊蛰谣》,调子跑了老远,却被张婶笑着夸“有春气”。

 小安缠着苏先生讲《诗经》,讲到“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时,总往老桃树的方向瞅,仿佛那满树的花已经开了。苏先生便指着药圃的新苗,慢悠悠地说:“花要等,草要养,日子也一样,急不得。就像这灵犀草,今天生一片叶,明天再生一片,慢慢长,才最扎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