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小雪寒深(第2页)
阿依抱着个陶罐从药房出来,银饰叮当作响,发间别着根芦苇杆,杆上还结着冰。“苏先生让你们去前院,说收到中都的包裹,女学子们寄了新染的‘冬雪布’样,还有周先生写的染布方子!”她往石桌上一坐,陶罐往怀里一抱,“里面还有中都的糖糕,说小雪就得吃点甜的,压寒气。”
林婉儿放下剪刀,站起身,靛蓝的“小雪布”裙摆扫过满地的碎冰,带起一阵冷风。“我得把方子收好,”她走到林羽身边,发间的银桃花簪沾了点雪,亮得像块冰玉,“周先生说她们改良了蜡染的法子,能在布上画整幅的雪景,让咱们也试试。”她的目光落在林羽染了糯米粉的袖口,“酿酒时小心些,别沾太多水,天冷冻着疼。”
“没事。”林羽往酒瓮里撒了把酒曲,粉末在糯米上散开,像落了层霜,“等酿好了,先给你留一坛,放些桂花,比去年的甜。”
苏长风披着件“冬雪布”做的厚披风,站在廊下拆包裹。包裹皮是用“春水布”缝的,湖蓝色的布面上绣着小小的荷叶,显然是林婉儿去年送的,如今被雪浸得有些深,却更显温润。他取出布样,白得像地上的雪,上面用靛蓝画的芦苇竟与林婉儿绣的一般无二,忍不住笑出声:“你看这师生,连心思都长在一处。”
午后的日头暖了些,冰化了些,青石板上湿漉漉的,像淌着泪。林羽和李逸尘帮着搬酒瓮,陶瓮的粗陶壁沾着雪水,凉得刺骨,两人却走得稳,瓮里的糯米晃出细碎的响,像在唱酝酿的歌。李逸尘步子迈得大,瓮底蹭过“小雪布”样,蓝印在雪地上,像条浅浅的河:“周先生方子上说,要在‘冬雪布’里掺些芦花,更软和——绿衫姑娘定是怕我冬天冻着,才特意记上的。”
林羽往酒坊里挪着瓮,瓮沿的冰水滴在他手背上,凉得像针扎:“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人家是为了让布更暖,谁管你冻不冻。”心里却像被那糖糕浸过,甜得发胀——林婉儿绣的芦苇,针脚里藏的,分明是说不尽的牵挂。
林婉儿和阿依、苏长风坐在廊下看布样,竹篮里摆着刚切的糖糕,白瓷盘里的糕透着油光,上面撒的芝麻像落了层黑雪。“这雪景画得真像,”林婉儿指着布样上的留白,“用蜡刀勾的冰裂纹比咱们的细,回头我试试。”
阿依咬了口糖糕,含糊不清地说:“还是咱们绣的芦苇好看,银线在蓝布上亮闪闪的,像结了冰的江。”她忽然凑近林婉儿,小声说,“你看林羽哥搬瓮时,总往这边瞟,眼睛里的光比雪地里的日头还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