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小集毛毛小溪

第175章 槐夜惊蝉(第3页)

 “把锁给我。”女子忽然逼近,袖口的暗红在暮色里格外刺目,“我娘说过,只有陈家血脉的血,才能让这锁彻底合上......” 

 陈七后退半步,鞋底踩断了根枯枝。月光穿过槐树叶,在女子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那影子的轮廓竟不是人,而是半截悬在枝头的槐木,树干上缠着褪色的红布,布角上绣着的,正是他娘当年常戴的那朵槐花。 

 银锁在掌心发烫,缺角处渗出细小的血珠——不知何时,陈七的指尖己被划出伤口,血珠顺着锁面的纹路滚进缺口,“咔嗒”一声,断裂的锁角竟自己合上了。 

 槐树林里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蝉鸣,千万只蝉从树皮里钻出来,翅膀泛着诡异的红光,遮住了最后一丝天光。陈七看见女子的身形渐渐透明,月白衫子底下露出半截腐烂的手臂,皮肤下蠕动着的,竟是密密麻麻的槐树根须。 

 “谢谢......”女子的声音混在蝉鸣里,渐渐消散,“现在......他再也出不来了......” 

 匣子在脚边“啪嗒”合上,铜绿剥落处,露出底下刻着的两个小字——“念娘”。陈七忽然想起,爹抱着匣子跳崖前,曾回头看了他一眼,眼里满是愧疚,还有来不及说出口的话。 

 晨雾漫上山坡时,陈七抱着匣子往回走。路过那棵歪脖子槐树,看见树根处新长出了朵白色的槐花,花瓣上凝着水珠,像谁终于落下的眼泪。 

 此后许多年,村里再没听过槐树林里的哭声。有人说看见过个穿月白衫子的姑娘,常在七月初七抱着竹篮摘槐花,篮子里装着雪白的米糕,却从来没人敢靠近。 

 陈七在柴房的灶台旁摆了副碗筷,每月初七都会蒸上一笼米糕。蒸汽漫过窗棂时,他总能看见玻璃上凝着水珠,渐渐汇成两个模糊的影子,一个是戴斗笠的女子,另一个,是位鬓角别着槐树叶的妇人,正笑着对他招手。 

 院外的槐树又开花了,白色的花瓣落在青石板上,像谁悄悄铺了一路的月光。陈七摸着银锁上愈合的缺口,忽然明白,有些秘密藏在泥土里,是为了让活着的人,能踏踏实实地走下去。 

 毕竟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鬼,是人心藏着的执念,和永远来不及说出口的那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