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前辈亲启(第2页)
等我死了,白羽要么被炖了,要么被村里孩子收养,总之是饿不着的,前辈不必替它操心,鹅也有鹅的道。
前几日教孩子们写字,穗穗问我,“先生,‘死’字怎么写?”
我随手在沙盘上划拉了两下,她歪着头看了半天说,“先生,这字怎么像个人躺在土里笑?”
我愣了一下,心想这丫头有慧根,比我强。
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还整天抱着祖传的剑谱做梦,想着有朝一日能一剑劈开这该死的命数。
说来可笑,我祖上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只听我那早逝的爹说先祖一剑能削平半座山。
到我爹那辈,家道中落,只剩几本破书,一架琴和一把锈剑。
我十岁那年,爹喝醉了,指着我说,“你小子要是有灵根能修行,咱家何至于绝脉?”
我当真了,每日寅时起床,对着朝阳吐纳,吸了满肚子凉风,以为灵根能练出来,结果除了打嗝什么也没练出来。
十六岁那年,我偷了家里最后一块灵石跑去仙门测灵根,你猜怎么着?
那测灵盘亮了一瞬又灭了,我求着那管事再测一次,那管事斜我一眼说,“凡胎俗骨,别挡道。”
那天我蹲在人家山门口啃了三个冷馒头,心想,人活一世,总不能真就等着躺进土里吧?
后来我跑过镖,贩过马,在酒楼当过账房,还跟江湖骗子学过两手‘仙术’。
最疯那年,我还往心口捅过刀子,想看看自己这具凡胎俗骨里到底有没有藏着半点仙缘。
结果嘛……自然只捅出一腔滚烫的血,烫得我从此再不敢轻贱性命。
前辈问我为何不肯治这绝脉?
其实我试过的。
二十岁那年,我用尽办法,绑了只小山妖逼它给我渡灵气,结果疼得三天没下床。
二十二岁,有个女修说帮我治疗,结果她是合欢道,只是想吸我……庆幸她修为不高,我还能原样逃出来。
二十五岁,我仍是不甘心,又去跳崖找‘仙人洞府’,结果挂在半山腰的松树上。
那会儿我才明白,人呐,与其折腾着死,不如踏实着活。
还是种萝卜实在。
埋下一粒种子,浇水,施肥,等它长大。
若运气好,能收一筐萝卜。
若运气不好,至少也看了一场青苗破土的热闹。
说来也怪,把种子埋进土里的那一刻,忽然就明白了我爹那句‘剑道不如农事’。
我小时候只当他想忽悠我放弃修行去种地。
我爹年轻的时候,也是江湖上有名的快剑,但他三十岁临终时,却握着把锄头入土,说下辈子再修剑就是狗。
天地间最锋利的剑,从来不是用来斩断命数的,而是学着与它共处。
就像我明知寒露将至,仍给院外新栽的桃树苗绑了防冻的草绳,盼着它明年能开满一树好看的花,秋日结几个甘甜的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