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4章 《谷魂》(第2页)

 村医成了第一个死去的人。他剖开自己肿胀的胃，发现内壁长满了倒刺麦芒，每呼吸一口，胸腔就发出风箱般的嘶鸣声。图瑞安呢，梦里出现了一些陌生的记忆。原来在1942年饥荒的时候，有个少女蜷在粮仓角落，看守用麦斗砸碎了她抢粮的弟弟，还把她的头发编进囤粮的草绳。这时候，图瑞安撕开衣襟，心口居然浮现出和少女相同的草绳勒痕。

 图瑞安跟着村长来到地窖，一进去就瞧见整面墙的陶瓮泡着人手，每根手指上都插着麦秆在吸食血液。他刚一触碰瓮体，瓮里的浮尸突然睁开眼，喉管里迸出带着麦壳摩擦声的嘶吼：“她要我们当新麦的肥料”。后来暴雨冲垮了地窖，图瑞安从泥浆里挖出半截染血的磨盘，上面刻着“1942·麦娘”。

 全村人开始集体咳血，咳出的血珠一落地就发芽，长出带着人脸纹路的麦苗。图瑞安追着麦浪拼命地跑，看见金黄的波涛里浮沉着少女的残肢。他一个没站稳，跌进了麦田，腐土里钻出白骨手掌，把麦粒塞进他的七窍。在濒死的幻觉里，少女的麦芒头发缠住他的脖颈，他还听见1942年的对话：“把她的头发编进草绳，粮食就永远吃不完”。

 图瑞安在粮仓地板下挖出一个褪色的襁褓，婴儿颅骨上嵌着麦芒冠。他用襁褓布擦了擦额头，突然就能看见空气中浮动的麦粉咒文。这时候村长举着火把冲了进来，图瑞安的瞳孔里映出村长背后浮现的少女虚影，少女正把手指插入村长脊椎，逼着他念出1942年的献祭词。火把一掉地上，粮仓里的麦粒全部爆裂成血雾。

 村里的幸存者发现图瑞安倒挂在谷仓横梁上，脚踝缠着麦藤，根须刺穿皮肉在汲取血液。他的脊背隆起麦穗状肿块，每根麦芒都连着死者的眼球。少女的怨灵从他口中浮现，大家听见两个声音重叠在一起：“1942年我饿死时，你们吃我弟弟的肉拌麦糠；现在我的魂在麦子里，你们吃一粒，我就吃一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