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灰夜柯辟邪

第1128章 《水渠》(第3页)

毒麦随着地产项目到处扩散。购房者倾倒的垃圾堆上,一夜之间就长出了黑穗成林,麦芒还扎破了车窗。吃了毒麦馅饼的孩童高烧谵语,嘴里还一直念叨着:“水底好冷……”

安蓉知道,这怨愤就跟毒根似的,已经深深种下去了。

月娘天天晚上都到安蓉梦里来,说:“我的孩儿……没名字……”安蓉每次一惊醒,就发现枕畔堆满了濡湿的渠泥。

她又回到了水渠边,把银顶针沉入了漩涡。渠底升起了一团苍白的光影,隐隐约约是个婴孩的轮廓。光影带着她拨开芦苇丛,发现土中半露着一具小棺,棺里蜷缩的胎儿骨架脐带都还没断。

老支书翻着县志嘟囔着:“以名立冢,方能往生。”安蓉轻轻抚摸着白骨说:“以后……叫宁生吧。”

安蓉给宁生造了一座空坟,碑旁种满了驱邪的艾蒿。当天晚上渠水特别澄澈,月娘抱着光影站在水面上,她腹间的伤口也慢慢愈合了。

安蓉问:“仇尽了?”月娘摇了摇头,指着漫山的毒麦说:“恨入土成种,需净秽重生。”她的身影渐渐淡去之前,把安蓉推向了渠畔的老柳。安蓉在树洞里发现了一册河工笔记,扉页上写着:净渠之法,须引倒流,涤以血亲泪。

安蓉跪在渠边。笔记上记载,周家有一支外嫁女血脉幸存,族谱指向了她从未谋面的生母,当年被周家抛弃的疯女。

安蓉咬破手指,把血滴进渠里说:“我以周家血脉起誓!”渠水倒卷得跟龙似的,毒麦全都枯黄了。

水里浮起了月娘恬静的面容,说:“恩怨两清。”骸骨化作了莹白细沙,沉入了渠底。安蓉捧起清冽的渠水浇灌田地,新生的麦苗绿油油的。风一吹,那穗浪声就跟婴孩呢喃似的。

奶奶在窗前微笑着说:“渠水平了……这次是真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