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第3页)
祸辞一路走一路踹了过去,破烂挡路的垃圾桶,半死不活的月季花,不知道从哪个教室丢出来的桌椅板凳,就这样一路踹上了二楼,甚至有越踹越熟练的趋势,张晓帆几乎以为如果现在那些人出现在他面前,他也会毫不留情的踢烂他们的脑袋。
张晓帆沉默的跟在祸辞身后,其实他被夹在两个男人中间,那是一个非常安全的位置,这让他第一次有了被保护的感觉。
在他死了二十九年后。
终于来到走廊尽头,男孩停下脚步,宋今安不动声色的站在了他的身边,祸辞又是一脚踹开了破败的教室门,木门“砰”的一声撞在后面的墙上,带下一大片霉烂的墙皮。
这间教室还保持着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建筑风格,桌椅板凳已经破旧的不像话,但都好好的摆在它们原来的位置,墙角堆着洒扫工具,旁边的黑板报上写着可笑的“团结友爱,互帮互助”,角落里的日期是怎么也过不完的今夜。
一阵阴风吹过,破窗户吱吱呀呀晃了半天,张晓帆默默的缩进角落里,几乎要与破烂扫把融为一体,宋今安轻轻把他拉出来,与他一起堂堂正正站在那里,祸辞嗤笑:“大张旗鼓的把我们带过来,现在屁都不敢放一个,藏头露尾的东西!”
教室依然静悄悄的,祸辞耐心告罄不耐烦的一皱眉,想擡手召出玉剑却被宋今安伸手拦了一下,他静静的看着某个虚空,声音里有不易觉察的紧张。
“来了。”
祸辞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眼前慢慢浮现出一个灰色的影子,瘦弱佝偻,两颊深深的凹陷下去,整个人透着不正常的灰败之气,是他有过两面之缘的侯晖。
然而还没等他们做出反应,旁边又出现了第二个人,那个人更年轻一些,大概二十来岁,脑袋上一个血窟窿,正在呼呼往外冒血。
祸辞皱眉,一转眼又看到第三个人,这个人眼眶凸出脸色惨白,整根舌头拖在外面滴滴答答的漏着口水,脖子上挂着一条打了死结的领带,竟然是个吊死鬼,祸辞心头一阵恶寒,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紧接着,一个女人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有一瞬间祸辞几乎没能看出她的性别,她已经被打得看不出模样,身上插满管子,腰上挂着个晃晃悠悠的尿袋。
张晓帆无声无息的缩在角落,像是有回到了二十几年前噩梦一样的日子,只是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变了样子,他们各自向前多走了那么多年,最后以同样的结果又回到了这里,只有张晓帆没有变过,他被这些人永远的留在了过去。
人还在接连不断的出现,直到挤满了整间教室,慢慢的连走廊上也排起长队,甚至连操场上也站满了人,他们没有面孔也没有意识,整个轮廓由深浅不一的雾气组成,那些雾气有的几近透明,有的已经浓稠得化也化不开,它们就像流水一样涌动不息,记录着每一个人的功过是非。
这些随波逐流的傀儡,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他们用自己的冷漠见证并参与了一个少年悲惨短暂的一生。
他们还活着,却在二十九年前已经随着那少年一起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