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按照一般的商业礼仪来讲，谈判后一支商业队伍告辞离开，无论谈判桌上结果如何，作为东道主总是要起身送行，最后再在电梯口与合作夥伴或是谈判对手虚与委蛇一番。

 u.r.a的总监漆伍将对面一群风风火火的机构投资者送离，一边踱步往回走，琢磨着这只队伍还真是雷厉风行，有些特色。

 商场如战场，不说硝烟，光是一点眼神示意，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被放大解释。中国人说话又尽在不言中，隐晦的言语向来不少。

 一般“有机会的话，我们会考虑未来和贵公司合作”，潜台词就是“我们这次不打算带你们玩儿”；

 “我们确实有这个意向，可以制定一个中长期的计划”，潜台词就是“我们这次真的合作不了”；

 “我们也希望能够得到你们专业上的支持”，潜台词就是“不知道你们有什么能提供给我们的，但出于礼貌和善意，我们愿意和贵司继续接触。业务都是谈出来的嘛，合作也不是不可以。”

 这家pe也算是一点机会都不放过啊，释放了一点善意，这就直接打算派人进场了。

 “漆总，来面谈的钱姓客人已经到公司了，现在在会议室门口外等候。”一位下属迎上前来。按照吩咐，一旦这位客人来公司，下属就要立刻来告知漆伍。照理来说，需要劳驾漆总亲自出马的，都是一些商业上的大单子，下属回忆了一下客人小巧可爱的外表，不由感叹真是人不可貌相，想不到这么乖乖小小的女生有这么大的能耐。

 漆伍点点头，回道：“嗯，哪间会议室？”

 “其他会议室都满的，她现在在您刚刚散会的会议室外。”

 “什么!”

 只见刚刚还在谈判桌上运筹帷幄一片云淡风轻的漆伍突然形色大变，对着下属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手朝下属点了点，欲言又止后，立刻朝着会议室门大步奔去，留着下属一脸摸不着头脑紧随而去。

 公司的会议室都做了特殊的吸声隔音设计，就算是外放重金属硬摇滚，声音调到最大，会议室外也不会听到任何声音。因此，空闲的会议室向来是寻求灵感丶小组讨论丶程序员和産品经理互喷干架的圣地，深受广大人民群众喜爱。小而精的科技公司向来注重效率，奉行扁平化管理，除非提前预约，就算是高层到来，也绝对不会临时把会议室腾出来，这也算是普通员工小小的特权了。

 会议室都是由透明玻璃隔开的，没有开会的时候，会议室里的百叶帘通常都是拉上去的。这会儿，一间会议室几个人已经面红耳赤，从屋外看来仿佛在表演着哑剧，显然産品经理和程序员在掐架；一间会议室里一个女生正在安安静静地码着代码，只是熟悉的人都知道房间内绝对是震耳欲聋的地下摇滚音乐在嘶吼；一间会议室几位策划正在明目张胆地睡觉，因为已经为了方案通宵鏖战了几宿……

 漆伍一边大步向会议室奔去，一边透过会议室的百叶窗隐隐绰绰看到三个人影，心都凉了半截：

 江白鹤。

 pe公司留下来的曲一歆。

 以及，刚刚进去的“钱姓客人”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