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第2页)

 长期寄人篱下的生活教会他忍耐,他觉得自己喜欢哈基米有一定道理,每当看着这只小乌龟心里就妥帖,有安全感。有时会想,如果人也像乌龟那样身负龟壳,随时能缩回壳里该多好。

 他可以在擅长领域肆意,但也需要龟壳躲避,两者不矛盾,甚至相辅相成——这是陆溢阳的哲学。而这几天,他觉得自己尤其需要这样的壳。

 回到金源名府是初六下午,照理初七上班,霍承光一早却没走,说再休息几天。

 陆溢阳无奈,第一次希望他还是去上班的好。

 留在家里霍承光就要帮忙涂药,可每次衣服一撩陆溢阳就很煎熬,那是干瞪眼地熬,温热指尖拨动心弦,陆溢阳从不知道自己身体这么敏感,心中万马奔腾,就想冲动地翻身把人压倒,做些什么都好。

 可又清楚,他什么都不能做。

 每次帮忙涂药,霍承光都在考他最近看的书。

 霍承光声音冷静,语气淡漠,像老师,也只像个老师——这让陆溢阳更沮丧——我兵荒马乱,你泰然自若。午夜梦回辗转反侧,总觉得这就是心里有爱和没爱的区别。

 其实,陆溢阳完全想错。

 霍承光不过仗着年纪比他大半轮,又有十足阅历,才能装得八风不动,内里辗转程度一点不比他少。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他双手交握搁在头下,对着天花板睁眼半宿。有时听到隔壁起床声,穿拖鞋,开门,去洗手间……他就恨房子小,隔音差,脚步声在他门口停下的那几秒,霍承光彻底屏息,敏锐地捕捉到极低微的叹息,之后才回隔壁,关门。

 然后一整晚,一具带着红痕的身体在脑中挥之不去。

 是他把陆溢阳身材锻炼得这么好,背直丶腰细丶臀翘……现在倒好,让他自食其果。

 陆溢阳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力度侵略他的世界,让他渴望,让他发烫。

 霍承光时刻在抵抗,时刻在溃败。

 初十那日,霍承光一早说有事,早餐后直奔机场回京城,叫车去了京城郊外一处会所。

 岳平谣已在会所等他,开瓶雅各宾,一人一杯倒上,就坐在吧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你这个间隔年好像过得不舒心,年刚过就来找我喝酒。”岳平谣跟他碰杯:“怎么,还在和你爷爷较劲?”

 霍承光来的次数不多,可是只要他来,岳平谣都会把侍应生遣走,单开一个厅陪他闲聊。

 灯光幽暗,霍承光喝口酒,椅子一转,单肘搁在吧台,看对面的水族缸。

 一整面墙的珊瑚和海鱼,五彩缤纷,是个悠然自得的童话世界。

 “彻达才做两年,好多项目刚起步。”霍承光说:“他非要赶我去gap year,我当然不乐意。”

 帮宝适的交情了,岳平谣还不了解他?半年前也曾开解过,“是你自己拖,读书时每步都算好,以为能把这年赖掉。结果呢,还不是被你爷爷下了最后通缉令。”

 霍承光叹气苦笑。

 过一会儿周瑾瑜就来了,进珊瑚厅和霍承光握手,接过岳平谣递来的酒,坐两人中间,跟两边杯子磕了磕:“霍公子要见,我还来晚了,真不应该。”

 霍承光初中就出国读书,为了拓展人脉,大学毕业回国后在岳平谣引荐下混了半年京圈,在一次宴会上认识的周瑾瑜。

 之后私下里周瑾瑜约过他两顿饭,霍承光深知“富不如官”的道理,欣然赴约打好关系,直到周瑾瑜提出想和他试试,霍承光才知对方抱了什么心,本着“不喜欢就没必要发生故事”的原则给足面子婉拒。

 当时周瑾瑜说,我身边不缺人,就缺霍少爷这么带劲的,你不妨考虑。

 几次后,霍承光被他动手动脚的姿态惹毛,冷冷扔下一句,你这身板估计禁不起操,别不自量力。之后两人再没见过面。倒是周瑾瑜,逢年过节还会发消息撩一下霍承光。

 今次约见不是霍承光意思,是岳平谣放话出去,周瑾瑜闻着味儿就来了,偏偏要来还不准时,非拿娇晚半小时,多大排场似的。

 霍承光不是喜欢和人撕破脸的个性,尤其周瑾瑜这两年还在部里升了升,霍承光后面想去体制内,正好是他下辖单位,给沈海厅里塞个人,也就周瑾瑜一句话的事。

 聊上两句周瑾瑜就明白了,给霍承光倒酒:“霍公子也是妙人,哪里不去,偏选我这个司。喝了这杯,这忙我一定帮。”

 他进了个好部司,管了个好摊子,国内互联网企业但凡做大,哪个不来他这儿拜山头。

 霍承光和他碰杯,把酒一口闷。

 这酒喝的有讲究。但凡一口闷的,是把人情全撂酒里,意思是别的你也别指望,我们关系止步于此。若霍承光半推半就不喝,才是给周瑾瑜递信号,想要一来二去扯些别的,真正奔着加深关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