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拦截(一)

dos攻击代码的运行遵循着一个逻辑或门,输入值即“状态”与“时间”。

 状态上一言以蔽之,就是所有柯乐不在纳米武装中为起点的循环都将触发攻击。以此可以保证柯乐脑袋里的信息在被记忆系统遗忘前能及时通过神经主链传输出去。

 传输的对象自然就是101所地下的量子计算机“五经800”。而这也不过是时间判断中的条件之一。

 循环的起点要求“五经800”已经建成并正常运行;同时时间线上申启航与陈佳蓉依然得生龙活虎;再者就算传输成功结局也不一定会改变,如果这条时间线的终点依然是坏结局就还得继续循环,前往更早的时间点把已经发生的坏事变成不一定的“未来”……

 上述种种条件统一完成后,柯乐才能在她的视角中迎来所谓的“第三次循环”,即柯乐醒来的那次,申启航和陈佳蓉就已经活下来了。

 柯乐猜得没错,在这之前她确实死过不少次,但次数绝对超乎她的想象,应该说,那是一个大到可以超出世上许多人认知的数字。

 法国数学家埃米尔·博雷尔在1909年的概率论着作中提出过一种比喻:假设一只猴子在打字机上随机按键,经过无限长的时间后,它几乎必然能打出任何给定的文本,比如一部完整的小说,甚至是莎士比亚的全部着作。

 即在无限的时间和资源下,随机的过程几乎必然能产生任何特定的有序结果。

 整个人类社会哪怕倾尽所有都没有办法去验证这个定理中的无限有多久、是多少次,可偏偏深陷时间诅咒的柯乐获得了这个机会。

 用近乎无限的试错机会和生命,上一循环的一半量子在下一循环影响另一半,这一半又在新一次循环继续反作用影响上一半,就这样一点点地互为跳板,完成了这“莎士比亚的着作”。

 这是申启航最擅长的把戏——折纸。一张纸片被分成两部分,看似不相关的花朵形状其实亦是后续纸鹤形状的一环。

 而这两部分相互纠缠、反复重建、来回倒腾的量子信息,其变换的次数便等同于柯乐的死亡次数——因为每一次量子态的转换,都意味着柯乐意识的一次强制终止与循环重启。

 以200毫秒作为人体疼痛机制的反馈时间,在这短暂的200毫秒内柯乐以一个比普朗克时间稍长的时间反复进行循环,那么柯乐的死亡次数也就来到了一个天文数字……3e42次。

 柯乐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脑内的心算到第十个零时她就已经算不清楚了,只得让目光死死钉在申启航脸上:“所以……我到底……死了多少次?”

 申启航沉默了片刻,避开了她过于尖锐的目光,最终给出了一个模糊却更显沉重的回答:“多到足以改变时间的流向,柯乐。多到让我们拥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

 他看向陈佳蓉,两人目光交汇,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是对眼前这个承受了难以想象代价的女孩,最深沉的歉意与责任。

 “我想你已经看过我和佳蓉的阵亡报告了,那应该就是在我最终成功救回陈佳蓉前一次循环的结局。”

 “什么嘛,上一次,原来你成功了……”

 是申启航,是他自己,救下了陈佳蓉、歼灭了异化型地幔窃取者、对抗了命运的洪流。

 柯乐说着,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身后。候山珊依然抱着手臂,安静地靠在走廊入口的墙边。后者迎上柯乐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无奈,仿佛在说:在某一天之前,连我这个后辈也被蒙在鼓里。

 “不,是你成功了。”申启航一字一顿地纠正道。

 “可我整个过程都在……晕车睡觉?”柯乐搬出了申启航曾经用来形容她被动循环状态的比喻,语气带着自嘲和迷茫,“我没有做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