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章 干脆利索
我当即一抖袖子,洒出一片药粉。
李大亮一迷糊,仰头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我转头去检查了一下死掉那人,在身上搜出些急救用的药物,显然是给郑六预备的,另外还有暗红色的钢针一小包、写着“猋”字的槐木符三枚、装着淡黄色液体的小瓶两个,我把这些东西都收好,换了这人的衣服,剥下他的脸皮简单处理后戴上,最后把尸体塞进卫生间,往李大亮身旁位置一躺,招手弹牵丝起了窗台上的三柱香,便即龟息伪死,阴神出壳。
香一收起,李大亮就醒了过来。
不过他没有立刻动作,而是侧耳细响,耐心地等了十余分钟,这才小心翼翼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眯着瞧了一圈,确认房中无人,这才一翻身跳起来,左右瞧了瞧,立刻扛起我就往外跑。
来到街上,他也不停止,就那么扛着我一气跑出两条街,这才停下来缓了两口气,从怀里掏出个手机来拨号,结果拨了一气,没能打出去,仔细一看,却是没有信号,气得他骂了一句,又把这手机小心翼翼地揣起来,边往前走边左右瞧着,好一会儿才算看到挂着话吧牌子的小超市。
大半夜的,超市已经关门,不过这难不到李大亮这种江湖术士,很容易就进到屋里,打开锁着的电话,拨了个号码出去。
电话接通,那边没有任何声音。
李大亮也不说多余的话,直接把位置报给电话那边后,就挂掉电话,把我放到柜台上,自己去超市里拿了些小食外加两瓶二锅头。
二锅头打开了,一瓶摆在我身边,一瓶他自己拿着,轻轻碰了下瓶子,道:“老卫,您悠着点儿走!内孙贼不按套路出牌,招呼都不打直接下黑手,咱哥儿俩这回可看走眼啦!赌输了就得认栽,这都是命里该着。黄泉路上甭回头,下辈子投胎争点儿气,也奔那高门大院儿当回阔少爷,吃香喝辣、提笼架鸟,舒坦一辈子啥愁事儿不沾!”
说完,一仰脖儿,一口气把那一小瓶二锅头喝了一半,哈地吐了口气,撕了袋五香花生抓了一小把扔嘴里咯嘣咯嘣地嚼着,眼泪却禁不住流下来,抬手抹了一把,又道:“老卫啊,您先头里走着!照这阵仗,爷们儿我保不齐哪天也得撵下去。郑家、许家、惠真人都让咱得罪透了,这节骨眼又窜出个印尼老道——好家伙,照这么折腾,咱这天罗怕是要歇菜!到时辰大伙儿全得捆一块儿上路。嗐!早知现在悔不当初哇!您说我怎么就让猪油蒙了心,信了那五那孙子的鬼画符?放着消停日子不过,非蹚这浑水!多挣那几吊铜子儿是不假,可天天给人当枪使唤,活得忒窝囊!闲下来咂摸咂摸滋味儿,真他娘寡淡!还不如早年我在胡同口摆摊儿看相痛快呢!嗐!肠子都悔青喽!”
他一面嘟囔着,一面就着花生米,滋溜滋溜的小口抿着剩下的二锅头,一瓶喝尽,满脸通红,又把我旁边那瓶拿起来,道:“你的爷们儿替你喝了,等回头下去了我还你。”
这一瓶又喝了一半,酒劲儿上来,也不发牢骚了,拍着大腿哼起京戏来,“望家乡去路遥,想母妻将谁靠,俺这里吉凶未可知,他那里生死应难料。呀!吓得俺汗津津身上似汤浇……”
正哼着呢,门外响起两声鹧鸪叫,顿一顿,又叫了两声,如此连续三遍。
李大亮把剩下的半瓶酒揣进兜里,剩下的花生一吹碎皮,往嘴里一扔,扛起我走出去。
黑暗的街边停了辆没熄火的面的,一个穿着棉大衣的年轻男人正抄着手站在车旁,看到李大亮出来,赶忙迎上来,叫道:“营头,您这是……哎哟,卫头怎么了?”
李大亮一瞪眼睛,斥道:“问,问,问个屁,赶紧走,去老八星。”
年轻男人不敢问了,赶紧上手帮李大亮把我抬上车,旋即开起来就跑。
这一跑就跑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行至国道半途,前后不着村,道边一座大车店,掉色的招牌上写着“八星招待所”字样,侧边墙上玻璃上横七竖八的大小各色字样,“沐浴”“住宿免费停车”“小件寄存”“炒菜饺子”……几乎把临道的这一面都占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