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2页)

 

 花竹走过去,将烛台放到他的手里,又交代了几句,他才勉强起身。
 

 望舒犹犹豫豫走到门口,口中轻念几遍“南无阿弥陀佛”后,终于伸手开门。
 

 站在门口的是常老爷。
 

 “老爷,您……”望舒见是人不是鬼,身体放松下来,刚行了半个礼,又想起什么似的揉了揉屁股。
 

 对面人却不等他往下说,先抬手灭了烛台中的蜡烛,又开口道:“大中午的,点灯熬油地做什么?有什么事等天晴了再做,整个家里,就你……你已经中了进士,用不着再这么看书了……”
 

 常老爷站在门口和望舒相对,话却是对着屋里的花竹说的。
 

 花竹装作没听到。
 他上一世在外祖父家中寄住了十年,没少听这种不请自来的唠叨,大多都是水多用了几盆,饭多添了半碗这样的琐事。 

 望舒没听出来这话不是跟他说的,照旧规规矩矩地答了:“少爷没有读书,”他歪头回想了一下,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地说道:“今日我起晚了……额,少爷房就里多了封信,溜号大人送来的。”
 

 望舒不喜欢刘帙晚,给他起了个“溜号大人”的外号。
 

 “他见着那……”常老爷意识到什么般,突然截住了话头。
 

 “嗯?”望舒听他话说一半,仰头看向常老爷,示意他继续。
 

 常老爷笔直地站在花竹门口,他方才也在午睡,一头白发乱蓬蓬地堆在头顶,犹如一株结了籽的蒲公英。
 

 望舒忍了几忍,终究还是鼓了鼓腮帮子,一口气从下往上吹了过去。
 

 常老爷当即绷紧了脸,却又自恃身份,不愿对一个小书童发作。只能继续朝屋里训斥:“有什么事,等明日再做,不要此刻点着蜡忙活。”
 

 花竹仍旧坐在桌边,应了一声。
 

 “还有你这书童,多教教——”
 

 “常家老爷。”
 

 常老爷话还没说完,雨雾里有把俏生生的嗓子喊住了他。
 

 花竹看了眼来人的身影,又闻到一股桂花香气,捏了捏手中玉梳,转回床上装病去了。
 

 还以为今日大雨,她不会来。
 

 没想到性子娇柔的花姨娘,就算顶风冒雨,也要穿过大半个临安城,来给自己说亲。
 

 姨娘在门口收了伞,如同回到自己家中一般,径直进了花竹屋里。
 

 “二郎这是怎么了?”花姨娘走近床边,十分关切地抚了抚花竹额头。
 

 花竹被她身上的甜腻香味熏得闭了气,撑着坐起来行礼。
 

 常老爷跟在姨娘后面,也进了屋,此刻一改方才的严厉,亦是满脸担忧地朝花竹问道:“你是哪里不舒服?”
 

 常老爷言语中带着关心,人却站得有些远,不知道是嫌弃花姨娘的香粉,还是担心花竹过了病气给自己。
 

 “大概昨夜没睡好,早上开始便头痛难捱。”
 

 “头痛忍忍就过去了,你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怎么如此不禁病?”
 

 花竹垂眼不语。他小时候大病一场,花家和常家都不愿给他治,这才落下的病根。
 

 “真是巧了,今日我来,便是说喜来的,正好给二郎冲一冲。”花姨娘不废话,摇了摇手中的香帕,直入正题。“前几日常家的本家,送了一方砚台来家里,说是二郎和他家姑娘定过娃娃亲。”
 

 “嗯。”常老爷不再纠结生病的问题,示意花姨娘继续。
 

 “那日你父亲出门,便是定亲去了,只可惜后来有去无回。”花姨娘嫣然一笑,说到夫君去世也不见丝毫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