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篇 信的独白(二)
此后数年,我栖身于那座灰墙院落,像收割生命的镰刀般,将踏入门槛的活人尽数屠戮。暗红色的血痕在青砖上干涸又洇湿,直到九岁那年,枯瘦如柴的老仆攥着我的后颈,将我拖进一座楼阁。
蒸腾的水汽裹着檀香味扑面而来。素衣仆妇们钳制住我挣扎的四肢,用粗粝的丝瓜络狠命搓洗我结痂的伤口。当崭新的月白短打套上嶙峋的骨架时,铜镜里倒映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十二道身影并立在展台上。我打量着身边同样局促的孩童。他们脖颈上的淤青、手腕处的绳索勒痕,无一不在诉说与我相似的境遇。
随着大门轰然洞开,四十余组衣着华贵的男女鱼贯而入,烛火将他们贪婪的目光浇铸成尖锐的箭矢,钉在我裸露的皮肤上。
“阿娘,我要那个!”稚嫩的手指戳向我的面门。梳着双髻的男孩锦衣玉带,眼中却盛满令我作呕的怜悯。
我踏前半步,刻意绷紧面部肌肉,露出平常杀人时的眼神,当男孩凄厉的哭嚎响彻大厅时,老仆的皂靴重重踹在我的腰窝。
我明白,那个小男孩或许就是所谓的大户人家。
我蜷缩在柴房的霉草堆里,听着皮鞭撕裂空气的声响。血珠渗进粗布衣裳,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白色,三天滴水未进。
我竟然有些害怕离开,因为这里有存在过的痕迹,所以每月来到这里时我都故意把小孩吓哭,让他们不选择我。
每次迎接我的就是一顿毒打,久而久之珠崖城也对我没办法。
之后的两年里,我去那座楼阁的时间越来越长,从一月一次,到四月一次。
我以为我会这样过完一生,直到我遇见了一位女孩。
“,出来。”老仆的声音在院落外响起。
我十分疑惑,在心中呢喃“这么快,距上次出去才过去了二十五天?”
不过我还是走了出去,照例被带到那座熟悉的楼阁,沐浴更衣然后站在展台上静静等待大户人家。
在沐浴时,老仆枯瘦的手指突然掐住我的后颈:“收起你那危险的眼神!今夜那位跺跺脚,珠崖城都要抖三抖。”
我盯着水面上破碎的烛影,任温水漫过肩头。铁项圈硌着锁骨,倒比老仆的警告更真切,横竖都是砧板上的鱼肉,死在谁手里又有何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