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不期而然(第3页)

 “我明白。”牧周文不是一个追名逐利的人,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这一点。孟盛夏艰难地笑了笑,“他刚开始也不愿意我帮忙。”

 当他与牧周文处在热恋期的时候,牧周文从来没有和他谈论和讨要过分毫的名利。牧周文和他谈论的,除了每天平凡的日常,都是些更为“不切实际”的事。梦啊,爱啊,这些飘飘悠悠,人也许一辈子都没法抓牢的东西。

 而在牧周文同意达成那样的协议之后,他也从来没有开口要过具体的数额和更多的东西。这一点曾经让孟盛夏心疼不已,悔恨自己应该早一些接过过去逃避的责任——如果他早一点握住那责任所附带的权力,又怎么会让他们的关系走到今天这进退维谷的境地?

 “我很感谢您的帮助,今后我们一定会把欠您的东西都还上。”牧商重重叹了口气,应当心中也明白自己所说的话像是天方夜谭,至少在他这一辈人,恐怕永远无法完成这个目标了。那么这个重任,一定会转移到两兄弟的身上……

 他不需要他们偿还什么“恩情”,孟盛夏心里十分苦涩。他只想帮助牧周文,可对方的不肯低头,看来正是完美继承自他面前这个因为困窘的生活而迅速苍老的男人,和他正在和死神顽强搏斗的妻子。

 牧商这句话更深层的意思,孟盛夏也听明白了:对方正在委婉地宣告要与他保持距离。他的父亲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让牧商如此避如蛇蝎?孟盛夏握紧拳头,阻止自己胡思乱想:“叔叔,别这么说。文文,文文他是——我的朋友。”

 他的舌尖忽然生出麻痹感,使他在把他们这层隐秘的关系转折成更为平淡丶合乎世人所能接受的定义时结结巴巴。孟盛夏知道牧商不会相信他的说辞,他不过是在自顾自地编撰下去:“我们的交情……很不错。”

 金钱对孟盛夏来说是个数字,寄托的只是一种对他而言虚无缥缈丶却对牧周文来说无疑於垂下的蛛丝的东西。他根本不记得自己给牧周文打了多少钱,疏通关节又送了多少礼丶积下了多少待还的人情。他从来没计算过开销,只是想让牧周文能重新回归生活的正轨;可是这样的“恩情”,却好像又成为了牧周文一家无法担负的重担。

 “钱这事,您不用着急的。”

 牧商深深地凝视着他,眼神中饱含着感激丶羞愧丶痛苦,还有稍纵即逝的忌惮,这些覆杂的情绪让他日晒雨淋塑就的古铜色皮肤也变得涨红。但他开口说出的话,还是发自肺腑的道谢:“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了。”

 “不用谢。”孟盛夏眨了眨眼睛,拼命把自己翻涌的心绪压下去,“叔叔,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事,一定要和我说,我会尽力的。”

 牧商轻轻点了点头,羞赧地表达了自己的知晓。

 “那,我先走了。之后再来看阿姨。”孟盛夏赶在自己哽咽之前道别到,他和牧商挥了挥手,匆忙地转身而去。

 “快二十年了,我以为一切都过去了。”牧商最后的自言自语飘散在风里,孟盛夏经不住回过头去,却看见身后的男人只是俯望着建筑外的花园,不知在忧心忡忡地思虑着什么,方才的话语,似乎只是自己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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