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碎 七(第2页)
“同归於尽什么!”张佩喘息着嘶吼道:“你们恨那些富贵人,再看看我身后这些人,他们跟你们一样啊!”
握刀群人又朝他逼近一步。
张佩只能后退,后背撞上排滚烫的药罐,立刻刺痛灼热。
“神明说了,这是贵人病,是贵人害我们。”一人悲戚地说道,神情空洞,绝望吞噬了一切,“我娘死了,我孩子也死了,你们得偿命……”
他说着朝前扑去,情急之下,张佩抄起药罐,滚烫的药汤泼洒到那人脸上,烫得他立马跌坐在地上,捂脸哀嚎起来。
其馀人见状纷纷欲向前,张佩连忙擡擡手里的药杵,“有话好好说,不要……不要动手。”
他馀光扫过自己的手指,被药罐烫得一片红肿。
被他护在身后的一名小姑娘害怕到极点,抱头蹲在地上哭起来。
顿时医庐内哄闹不止,乱作一乱。
“看到了吧,她,还有他,他们都是和你们一样的人。我有药,我会治病,我能救你们。”
张佩压下恐惧,满面善意地朝那些人伸出手,企图让他们悬崖勒马。
街上不知怎得也骚乱不止,积压已久的怨气冲天而起,天怒人愤下,腐化鎏金之都摇摇欲坠。
不仅是张佩所在的王府医庐,遍布花浊各处的临时医庐都被激愤的贫苦百姓围起来。圆净的碎碎念回荡在耳畔,他们像是满腔愤恨无处可泄,明知死到临头,还想用此办法挣扎。
医庐之内,剑拔弩张。
“我不报官,此事到此为止,你们留在这里,我一定治好你们。”
张佩主动朝他们走近一步,缓缓放下药杵,身体却绷紧到极点。
那些握刀的凶徒本就是病人,听到这话,也开始互相观望犹豫起来。
张佩紧张到窒息,再朝他们迈一步,企图平息他们的怒火。
他继续说:“没事的,你们可以活下来,都没事……”
“他们今早捉走了刘大,为了聂员外那个臭蛆。”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刀刃雪亮,撕破满庐药香。
“你们根本不在意我们的命,还想骗我们。”
“神明说了,这是贵人病。”
“草菅人命,草菅人命……”
张佩大声喊道:“杀了我们也解决不了问题!”
“我们要见中郎将,我们要见天子。”
人群大喊着,伴随着撞击声,刀不断逼近,擡手就能斩断张佩的脖子。
张佩愁苦地闭上眼,甩了把手说:“中郎将病了,你逼我们做什么?”
那人冷哼,“花浊的英雄,却躲在宅子里养病,留我们在这苦苦受折磨。他算什么英雄,不过是欺软怕硬的东西罢了。”
局势瞬间拉紧,医庐的门板传来撞门声,惊得每一个人紧迫焦灼。
“谁在撞门,把门堵上!”
他们都是平民,没有人领导,手忙脚乱想去把通往王府的逃生之路堵死。手刚触碰到门板上,整扇门瞬间被踢碎,随后一个黑影飞身撞进来。
碎木屑割破了郑子潇的脸,他一撞进来见局势不对,方才捡的长刀反手一握,挡在张佩面前。
张佩窃声说:“都是平民,被那劳什子的法门鬼迷心窍了,别伤他们。”
冷漠的刺客一句话不说,目光如霜似雪扫过每一个人。
撑不住精神压力,站在最前排的握刀者大喊一声,不要命似的冲向前去。
绝望给予人勇气,其馀人鱼贯冲向前,举刀就要砍。
“快走!”
郑子潇说完,抓住那人的手腕,又踹开另一侧冲上来的人。他有刀却不能用,反握长刀,避开众人。
方才被他撞开的人像是唯一的出路,他一身武艺拼命躲闪抵挡,护着身后僧侣与病人从门出去,奈何暴民实在太多,虽下手并无章法,刀刃逼迫下,他逐渐力不从心。
左右夹击,胳膊上中了一刀。
但他从不吃痛,动作快得影子都追不上,先用肘撞开一人,又仰起腿,借力打力,踹得其馀人一个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