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红裳 三(第2页)
郑子潇才发现孟湘湘耳垂很小,粉嫩润白,玉雕似的。他窘迫地吞咽了下,提气不敢放松。
耳坠终於挂上去,他才松懈,小姑娘突然踮脚,在他脸侧轻啄了下。
一枚轻吻,便在人心头引起轩然大波。
“湘湘……”
他的声音好听,似乎还有些轻颤。
暧昧之中,孟湘湘突然也老脸一红,羞怯地笑道:“你知道吗,因为你珍视我,我做的一切才有意义。”
音落,她转头就想溜之大吉,回忆起郑子潇少年气的模样,越想越快意,隔老远又回头。
郑子潇仍站在原地,似乎还沈浸在方才柔丽的梦中。
“喂——摘叶飞花的郑公子!接着!”
她将手腕挂的红绳薅下,朝郑子潇掷过去。
郑子潇接住,张手一看,是一颗用赤绳穿着的红珠,像极了小红豆。
她朝气蓬勃的身影消失在王府门口,留下一片生命的活气,注入郑子潇割裂灵魂里,慢慢缝补。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入夏多雨,细细疏疏,不肯多又不肯无。
下朝会后,刚经过争辩,大臣们口干舌燥,淋着如丝细雨往外走。
照常他们会凑在一起谈论几句,今日因朝会吵得太激烈,谁都没精神讲话,各自沈闷走着,像极了头顶阴郁的天。
郑子潇撑伞在车马边,等待许久才找到穆王的身影。
他像是累极了,低垂着眼皮徐缓往外走。
唯独这时候他不再雅正端凝的模样,甚至有些老态。实则他人刚到中年,说老真不至於。
郑子潇明白,都是一桩桩一件件国事压得。
本该圣上去忧心,诸臣去谋划,偏偏人人都想轻松些,穆王便总是那个站出来承担的人。到最后他要用自己的肩膀扛下千疮百孔的山河,在人心洪流中周旋。
人走到郑子潇面前,郑子潇撑开伞,穆王对他宽和地笑了,“下雨就不要来了,你肩膀见不得凉。”
“不碍事的。”
穆王刚要爬上马车,便被身后的轻唤叫住。
怡王与姚儋踱步过来,郑子潇忙对他们作揖。
再见到姚儋,说不上什么滋味,郑子潇连憎恶都没有,只是一门心思去想兰台戒备中藏着的那个小女孩。
姚儋也不与他搭话,严谨地抿嘴不语。
怡王热络道:“兄长,我今日没乘车,能不能和姚大人蹭个方便?”
“你上来,他免了。”
穆王冷眼瞧着姚儋,不多纠缠,自顾自爬上车。
车轮碾过地上的水渍,悠悠有些催人发困。
郑子潇坐在外面驾车,隐约能听到些车内人的交谈。
怡王坐在穆王对面,眼笑眉舒,“我今日是想求兄长个事。”
“你说便是。”
“圣上下旨要将佟氏满门抄斩,学卉想给佟家求个情。”
“不可。”
穆王疲倦至极,仍是提起神同他道:“佟隐山罪无可赦,如若放了他,如何平民愤?”
“兄长,他家世代行医,如今才保荐做官,祖宗基业如此毁於一旦,实在可惜。”
“那他就不该瞒报凌阳乡大疫。”
怡王默然,踌躇良久,“当真无法转圜?”
穆王正色道:“并非为平民愤而杀他,是为抚慰逝去的人。学卉,现在朝中正在惩贪,今日饶恕佟隐山,明日就会有人心存侥幸,到最后长陵律法再无威严。”
“兄长教训的是。”
“你不要因为与他交好,便怜惜他。”
穆王的话像是给怡王敲了警钟。
怡王错愕,“兄长,学卉万不敢结党,只是佟大人以前医好过拙荆的旧疾。”
“我知你向往山野,无心政务,可学卉啊,你我身为长陵王室,不能拘泥於情义,要为万民负责。你看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