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华血 四(第2页)
世子眨眨眼,“有点怕,但是我会勤勉。”
“好,我愿护殿下周全。”
夜里身上伤痛难忍,郑子潇辗转难眠,枕下的双剑寒意四溅。他忽然眼前浮现出王府火海,延成侯领罪的模样,一头撞死在金花海棠前的祭酒。
他起身,对着镜子看自己一身伤痕,才刚又愈合的意思。而他奉若神明的小姑娘,那双细嫩漂亮的手腕,也在兰台牢狱下,被折磨得鲜血淋漓。
他怕自己想岔,只能披上外衣出屋,坐在禅院外,让夜风唤醒自己。
守门的两个金甲卫起初十分戒备,后看他疲惫地蹲在院中,并无其他举动,也就不去阻拦。
郑子潇想着,恨意不知不觉已经在心里扎根,他才发现自己最大的冲动是杀人,是将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全数杀死。
他一心想求的光明磊落,马上要陨落在仇恨里。
他擡起头,看到院门口立着个老僧。
老僧只是对他微微点头,便徐徐离去,郑子潇神情微怔,在僧人面前最忌讳杀戮,他虔诚之心作祟,落荒而逃,躲在屋里不敢再出门。
这样的夜晚经过了几轮。
他年轻,皮肉伤好得快,便也能清晰感知到自己恢覆的程度,感知到自己杀一个人有多容易。
这天夜里,他坐起身,满载戾气推开房门,嘲春与嘀秋就藏在袖中。
金甲卫以为他又是在院里散心,却不想被他极快地打晕过去。
穿过禅院,出寺,不久便可入黄金宫。
郑子潇是个心细的人,总能记住窄长宫道的走法。
他是鹧鸪山最狠戾的刺客,杀人如探囊取物,即便是帝王,只要拼死一搏,定能与他拼个鱼死网破。他想拉庆和帝一同坠入深渊,想将他的血肉碾成泥,想要拿他祭奠穆王。
禅院曲径通幽,他行走如风,却撞见姚仇。
姚仇见到他头发散乱,立刻觉察出不对劲,“郑子潇,你现在不能离开普照寺。”
郑子潇不同他多言,绕过他继续往前。
姚仇能从他飒飒的步伐中感知到杀意,一把抓住郑子潇手腕,“你要去哪?”
郑子潇顿足在他前面,冷冷扯开衣袖,再不似寻常那般和风细雨。
“郑子潇,你不要做傻事,圣上已经网开一面,我本就打算请命去延西,到时候要战死沙场也不止你一人。”
郑子潇嘴唇微张,还是转身离去。衣袖翻飞如垂柳,露出袖中一点寒芒,姚仇翻身过去,想擒住他,却被他几下拆掉。两个人就在院里赤手空拳打起来。
这不是第一次与郑子潇打架,姚仇才明白郑子潇寻常是礼让他,现在眼前人满是戾气,自己根本招架不住。到最后,嘲春剑出,巧如蝴蝶,将姚仇卡死在树根前。
姚仇举起手,盯着郑子潇失去神智的眼,“你不会杀我,郑子潇,你不是那样的人。”
郑子潇仍旧不说话,迅速收剑,转身要离去。
姚仇不依不挠,又要去拉扯他,嘲春被反手掷出,扎在姚仇的肩头。他一下子歪在地上,忍着痛对郑子潇说道:“我知道你要去哪才拼死拦你,你怎么不识好人心?”
“再做阻拦,我不会留情。”
郑子潇蹲在他面前,拔出嘲春,姚仇当时就痛呼一声。
“郑子潇,我是中郎将,我知道黄金宫守卫多森严。”
郑子潇白衣若流星,顺手绾了个剑花,收起剑,背身离去,算是对满宫城守卫的挑衅。
“纵有千军万马,见我刃者,无不惧怕,金甲卫又有何难?”
姚仇艰难爬起来,捂着肩头,“我知道你功夫蹊跷,暗杀不难,但你想过没有,杀了他天下大乱。”
“与我何干。”
“你不要冥顽不灵!”
郑子潇像是彻底堕入深渊,藏在骨子里的刺客戾气悉数爆发,压过所有的温和。以往越是规束自我,如今越是魔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