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雨 一(第2页)
阿沈并没有回话,含泪咬唇跪伏在地上,不敢再看孟湘湘。
孟湘湘质问道:“你不是说就算我一无所有,你也会陪我吗?你就是这么陪我的?”
阿沈摇摇头,泣不成声。
孟湘湘冷笑一声,寒风似刀掀起她身上的披风。
“我一定要走的,你们无论拦我多少次,我都要走的。我本就不属於这里,我对侯府问心无愧。”
听她所言,关谷冬淡然垂眼,扬扬手,家丁立即扬起棍棒,将前路堵了个严实。
双方就此僵持下来。
郑子潇在孟湘湘耳边道:“他们是侯府的人,我不愿动手的。”
孟湘湘抿唇,“我明白,你只管往前,全当恐吓他们,若是他们不躲,再做打算。”
郑子潇便用力扯缰绳,往前冲撞去。
家丁见状立即方寸大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踌躇不前之际听到关谷冬一声怒喝。
“死守,有敢放他们过去的人,立刻赶出侯府。”
威逼在前,家丁不敢退却,只好硬着头皮竖起棍棒,挡住来人。郑子潇被迫横马,重新僵持在门前,摸出双刃不让家丁接近。他脸上浮起一抹难堪的红,握着双刃的手都有些发颤。
眼下的境况是最让人觉得尴尬的,他素来磊落,私奔本就是世子劝了许久。带孟湘湘远走高飞,他又要给自己内心上枷锁,对自己反覆拷打叩问,觉得不能给她一个体面的生活。
他为自己不耻,眼下的情况让他对自己更加不耻。
孟渝掀开衣摆,跪在夫人脚边,伸手捉住夫人的裙角道:“母亲,您放长姐走吧。”
关谷冬斜睨孟渝一眼,“你长姐不懂事,你也跟着不懂事?”
“孟渝不是不懂事,是长姐这些年的苦,孟渝看得一清二楚。”
少年的声音殷殷切切,回荡在街头。
“母亲说献舞,长姐没有丝毫异议,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她万不敢松懈一次,世家小姐哪有抛头露面跳舞的,但长姐为了侯府不在意这些。孟渝愚钝,这些年学业家业两头都顾不好,全都是长姐帮忙料理,若是没有长姐,延洲不会有现在的太平日子,兴许早就和其他几个洲一样翻天了。长姐日子本就如履薄冰,花浊是人心的漩涡,嫁过去更是不能安寝,母亲忍心她未来这般过吗?”
关谷冬有所动摇,眉头微锁,“这是延成侯府长小姐应该做的。”
“可长姐总比其他世家小姐做的要多。长姐这些年的心血,母亲就全然不知吗?”
不知是孟渝的话太过感人,还是孟湘湘的事迹当真深入人心,那些手握棍棒的家丁身形都有所摇晃。
关谷冬不理会孟渝,孟渝便死抓着她的衣角,“儿子请母亲放长姐离开。”
“孟渝,你放肆。”
“儿子请母亲放过长姐。”
关谷冬扯开被孟渝攥在手里的衣角,转眼望向孟湘湘,“孟湘湘,你知道私奔会给家族蒙上怎样的耻辱吗,延成侯府满门忠烈,已经有了你父亲这样的耻辱,难道你还要让家族蒙羞吗?”
孟湘湘喘息道:“我父为国政赴死,我亦是为国政失望而离,我们都不悔。”
“倘若圣上追究,你的弟弟妹妹都要为你的这番举动付出代价。”
“她不用。”
一阵蹄声撞断关谷冬的话,朝原处望去,姚仇带着小队人马赶来,红缨银枪背在身后,漠然扫视面前所有人,唯独不看马上的郑子潇和孟湘湘一眼。
关谷冬深吸一口气,“这是侯府家事,还请姚将军回避。”
姚仇对身后王军下令,“开城门,有违军令者斩。”
王军立刻撞破家丁拦成的人墙,将城门打开。
关谷冬气到发抖,“姚将军,她是圣上赐婚,若是她走了,我延成侯家万劫不覆,这个后果你我担不起。”
夜色浓郁,盖住姚仇的面色,只看他微微扬头,长枪在黑暗中闪着寒光。
姚仇道:“传急报往花浊,延成侯长女,自幼患先天不足之症,昨夜感染恶疾,恐体弱难挺,奏明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