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强惨刺客保护计划今昔逢云有雨

人间愿 十四(第2页)

 这些话卡在心口,是永远念不出来的。

 她想说:死者易,生者苦,子潇,带我走吧……

 延成侯府长女要谨言慎行,孟湘湘太多不能说,不可说。她还可笑的想过,相逢应不识,是怎样凄苦。缘浅到命绝,连相逢的机会都不给她。

 世子箭步冲上来,死死抱着她的胳膊,从背后把她搂了个结实,孟湘湘怎么挣都挣不开他,混乱里勉强吐了句破碎的话。

 “子潇教了个好徒弟。”

 “子潇不愿看你这样,阿姐……阿姐……你要好好的。”

 世子哽咽着,说的话也含糊不清。

 孟湘湘都不知道自己在哭还是在笑,擡头看着灰蒙蒙的天,天边的木兰因不应季节,只有黑褐色的枯木枝子。

 孟湘湘叹道:“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不开花呢?”

 孟湘湘趁世子恍惚,挣开他,一路穿过廊间跑到延成侯府门前。临近冬日的风圈着脚踝而过,她好像跑在流云上,又好像跑在什么回家的道路里。

 时至今日,孟湘湘仍不明白自己穿越的意义是什么。

 为何一个好端端的现代人,会被送到如此残忍的地方,被禁锢,被阉割,被羞辱践踏。

 一群小婢追了进来,声音尖锐又嘈杂,孟湘湘加快步子,这具身体从未有过的利索。

 孟湘湘跑至府门口。看门的家丁见她发冠歪斜,都吓了一跳,小婢也赶上来,夫人却让她们停下不靠近。

 夫人难得任由孟湘湘疯。

 “孟湘湘。”


 孟湘湘回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慌乱到五官乱飞,下巴尖止不住哆嗦。

 夫人兜起手,敛眉垂眼,道:“你素来爱你那个死在断头台上的父亲,今天,你失了神智了,忘了侯府多年对你的教养了,我也想问你一句,你父亲到底在意什么?”

 孟湘湘后背一阵痉挛,让她没挺住身子,几欲摔倒在地上。

 夫人刻意没让人扶她。

 孟湘湘再擡起头的时候,恰好看到延北主道上,推着木车的几个流民,正缓缓走向安置他们的草蓬。身上的衣服早以破碎,鞋底马上要脱落,拖沓在脚后跟上。他们瘦骨如柴,眼睛里还都是畏惧。

 流民感受到孟湘湘的视线,回望过去。

 孟湘湘楞住了。

 不是憎恨,不是厌恶,而是感激,感谢她和孟渝努力为延北人撑起一片保护之地,任外界怎么风雨飘摇,延洲的百姓,延北的城民,总能在这里安心。

 原来仁爱可以打破贫富的封锁,朱门传出的也不全然是酒肉腐臭。

 孟湘湘呆滞地转身,眼角发疼,行尸走肉般往和雅苑走。路过中苑的木兰,手不自觉压了下枝子。她抹去了泪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整洁好看,提起厚重的裙摆,比任何一个世家女都规矩。

 人生在世,未竟之事太多,剩下的,总要有生者去一一完成。

 这场闹剧勉强收尾,夫人是封锁消息,却还是走露了些风声出去。夫人只好对外道孟湘湘病未痊愈,谁知不吉利的诓别人诓多了,孟湘湘真的病下去。

 一场降温,冻的延北瑟瑟发抖。不过无论是寒风还是亲王暴毙,亦或是新娘重病,都阻挡不了这场政治婚姻。

 阿沈一言不发地给孟湘湘梳头,似是神游,梳子从孟湘湘的头发上一路滑下去,反覆几次就是不绾起来,折腾半天孟湘湘还是披头散发的。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心里也难受,但是事已至此,我们都认命是最好的。”孟湘湘拍拍她的手,“我不跟你计较了,你也别耷拉个脸给我看。”

 “小姐当真不恨我了?”

 孟湘湘本想说不恨,才发现自己不是什么宽容的女人,最好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我累了。”

 阿沈低下头,默默擦了把眼泪,被一旁的喜嬷嬷撵,“去去去,大喜的日子在这里晦气,你不会梳头我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