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戏台忠奸难辨
只是今日的凤仪楼,却透着几分不同寻常的肃穆。戏台前的空地上,挤满了百姓,却无人喧哗,个个伸长脖子望着台上,脸上带着又敬又怕的神色。程瑶迦牵着马,好奇地踮脚张望:“前辈,这是在唱什么戏?怎么气氛怪怪的?”
梅超风侧耳细听,台上传来一阵苍老的念白,声音沙哑却带着股金石之气:“……尔等可知,这‘精忠报国’四字,写时容易,做时难啊……”她指尖在袖中微微一动:“不是寻常戏文,倒像是在讲史。”
两人挤到前排,才看清台上情形。只见一个穿素色官袍的老者,正背对着观众,在一块黑板上书写,粉笔划过木板,发出“吱呀”的轻响。他写的不是戏文,而是“岳武穆治军十条”,每写一条,便转过身来讲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这是镇上的顾先生,”旁边一个卖花生的老汉低声道,“以前在府里当教谕,致仕后回了老家。这阵子天天在戏台上讲岳将军的故事,说是……要让咱们明白什么是忠,什么是奸。”
程瑶迦纳闷:“讲岳飞的故事,为何大家这副神情?”
老汉往戏台东侧努了努嘴。程瑶迦望去,只见那里搭着个凉棚,棚下坐着几个穿绸缎的汉子,为首的是个面色白净的中年男人,手里摇着折扇,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正是镇上最大的粮商,钱万贯。
“钱老板不乐意了,”老汉压低声音,“顾先生讲岳将军抗金,总说‘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惜死,天下太平矣’,这话不就是在骂钱老板吗?他前阵子囤粮抬价,被顾先生在县里告了一状,虽没告倒,却结下了梁子。”
梅超风忽然开口:“钱万贯身后那个穿灰袍的,脚步沉,呼吸匀,是练家子。”
程瑶迦细看,果然见钱万贯身后站着个灰袍汉子,双手背在身后,看似随意,眼神却像鹰隼般盯着顾先生。她心里一紧:“莫非他们想对顾先生不利?”
正说着,顾先生已讲完岳将军“十二金牌班师”的故事,黑板上最后写着“莫须有”三个字。他转过身,望着台下百姓,痛心道:“岳将军一生精忠,却死于‘莫须有’三字。这三个字,就是‘可能有’‘也许有’,没有实证,却能杀人!如今这世道,多少公道,就毁在这‘莫须有’里啊!”
台下一片唏嘘,钱万贯却“嗤”地笑出声:“顾先生真是老糊涂了,戏文里的故事,也能当真?岳将军死了,南宋不还是过了百十年?可见少了谁,这日子都能过。”
顾先生怒视着他:“钱万贯!你囤积居奇,让百姓吃不上平价粮,与那克扣军饷的奸佞何异?岳将军说‘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你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道理?”钱万贯折扇一收,“我做生意,赚的是辛苦钱,碍着谁了?倒是你,天天在戏台上妖言惑众,说什么‘民为贵,社稷次之’,我看你是想煽动民心,图谋不轨!”
这话一出,台下顿时安静下来。百姓们面面相觑,谁都知道“图谋不轨”四个字的分量。顾先生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钱万贯说不出话来。
梅超风忽然对程瑶迦道:“你可知‘曾子杀猪’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