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幼主城头披御甲 左侯帐下画山河(第2页)

 "传令三路总兵，明日卯时务必拿下袁家汇！" 他猛然转身，甲胄铿锵作响，"告诉蒋益澄，若再让黄文金从荻港突围，提头来见！" 帐外灯笼在风中摇晃，将他的影子投在军图上，仿佛一柄悬在湖州城上的利剑。

 二十里外的淮军营寨里，淮军统领望着被太平军炮火轰塌的辕门，狠狠啐了口血沫。这些安徽子弟兵本以为跟着湘军能捡现成功劳，孰料黄文金的守军竟比李秀成的嫡系还难缠。"湘军吃肉，咱们连汤都喝不上！" 副将擦拭着新缴获的 "大将军" 火炮，炮管上还沾着法国炮手的脑浆，"不如今夜劫营，活捉幼天王立首功！"为了夺取太平军这个长兴城外的据点，他手下的十余名士兵丢掉了性命。他朝地上那个脑浆迸裂的洋人吐了一口痰。

 刘铭传盯着营外忽明忽暗的烽火，想起三天前潘鼎新部淮军抢攻荻港时，湘军故意放慢左翼推进速度。此刻他握着重赏购来的湖州布防图，指腹在 "黄文金" 三个字上反复摩挲。若能在湘军前撕开缺口，既能夺取那传说中的圣库，又能让李鸿章大人在朝廷面前挣个先手 —— 这其中的轻重他刘铭传拎得清。他决定发动一次夜袭。

 城头上，黄文金望着清军大营如蚁群般蠕动的火把，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亲兵要扶他下城，却被他推开："把药酒拿来！" 老将军扯开衣襟，露出遍布胸腹的弹片伤痕，这些新旧伤口在药酒刺激下泛起诡异的潮红。他仰头饮尽最后半坛酒，将空坛砸向城下："告诉弟兄们，湘军的火药味越浓，说明他们的粮道越近！"他的豪言也激起了城头上太平军的斗志。此时，幼天王洪天贵福也来到了城头上，他轻轻为老将军黄文金拉上披开的衣襟道：“老将军威武，夜晚风大，可不敢损伤了将军。”黄文金见是幼天王，赶忙抱拳施礼：“口称不敢。”黄望着少年单薄的身影，喉头突然涌上腥甜。他单膝跪地，声音铿锵："请幼主速离城头！" 洪天贵福环视了一圈，点头朝黄文金道：“如此，要辛苦老将军了。”这城头上君臣相得的一幕深深打动了看到的人。

 子时的梆子声刚过，袁家汇方向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左宗棠猛然掀开帐帘，只见东南方火光冲天，隐约听见 "活捉黄文金" 的呐喊。他瞳孔骤缩 —— 那分明是淮军的旗号！他们这是要夜战吗？

 左宗棠想起自己上的那份奏折。

 奏为湖州逆酋负隅，恳请饬调援军协剿事

 同治五年九月二十七日

 兵部侍郎兼署闽浙总督臣左宗棠跪奏：

 窃臣自入浙以来，督军进剿湖州踞匪。近据探报，伪幼天王洪天贵福确在城中，黄文金纠集死党万余，恃城固守。臣已饬令高连升、蒋益澄等部水陆并进，期于中秋前合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