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平宫史与枫言
第304章 司舆女官,书法静心(第3页)
一缕极淡的白茅香在青白玉俏色浮雕梅枝喜鹊纹笔筒旁袅袅升起,与墨香悄然交融。
闻素窈端坐案前,嫣红迎春花纹妆花缎外衫的衣袖被姿蔼仔细地挽起,露出一截皓腕,腕间细链随着她提笔的动作发出极轻的叮当声。
她已净过手,此刻正凝神静气,目光落在铺陈开的上好宣纸上。
近来在书法上,她自觉有所悟。许是年岁渐长,又或是育有玉晓后心性更沉,那笔下的锋芒跳脱之气悄然内敛,于小楷和行书间,竟意外地磨砺出几分含蓄的筋骨。
姿蔼在一旁安静地研着墨,动作轻缓均匀,她偶尔抬眼,觑着主子的神情,适时递上一盏温热的茶汤。
闻素窈提笔,饱蘸浓墨,悬腕于纸上。她并未临摹法帖,心中默念的,是《孙子兵法·谋攻篇》的句子。
“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笔锋落下,是端方的小楷。
那“谋”字写得尤为用心,点画之间,既有昔日的清丽骨架,又多了几分沉实的力道,转折处圆润而不失锋芒,隐隐透着她闻家血脉里那份思虑入微的缜密。
家族世代将门,兵书战策几乎刻在骨子里,纵使她内心深处厌恶那血与火的争伐,这份烙印却难以磨灭。
“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
写到此处,笔尖微顿,她眼前不合时宜地闪过幼时邻家老妪那双哭瞎的浑浊眼睛,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掠过心头。
笔下的字迹似乎也因这一瞬的走神而略显滞涩。
她定了定神,将那份情绪压下,笔锋重新流畅起来,继续默写下去,只是那“非战”二字,写得格外清晰用力。
殿内只有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以及窗外偶尔掠过的鸟鸣和更远处珍兽苑的鹿鸣。
闻素窈沉浸其中,暂时抛开了对玉颖早夭那永远无法弥合的隐痛。
此刻,只有笔、墨、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