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 复仇之怒!

 第615章 复仇之怒!
 

 烈日当空,正悬于宴山之巅,将整座山寨炙烤得一片白炽。·欣?完/本·鉮-占? ,免+沸,悦_渎.
 

 刺自的阳光无情地灼烧着山岩,也清淅地映照出昨夜那场血战的惨烈痕迹。
 

 石壁上泼洒的暗红血渍尚未干透,刀剑劈砍留下的森然白印纵横交错,无声诉说着亡魂的嘶吼。
 

 山寨之内,此刻却弥漫着劫后馀生的狂喜与喧嚣。
 

 官兵,早彻底投降了!
 

 俘虏的数量多得象漫山遍野的蝗虫,简陋的宴山寨牢笼根本塞不下。
 

 更令人头疼的是,骤然多出的几千张吃饭的嘴,足以将山寨本就不丰裕的存粮啃噬殆尽。
 

 无奈之下,众人只得将那些非武者的、价值低微的官兵如驱赶牲口般摔下山去,只留下身负武功的头目和高手。
 

 即便如此,想要将这些桀骜的武者俘虏处理好,依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幸,官兵们早已魂飞魄散,斗志尽丧,如待宰羔羊般任人摆布。
 

 这才让宴山寇们的善后工作顺畅了许多。
 

 整个山寨,本该沉浸在大胜的亢奋与劫掠的狂欢中。
 

 一股沉重的阴霾,却无声无息地笼罩下来,压得那喧嚣都显得有些失真。
 

 因为一个噩耗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上了每个人的心头寨主“傲刃雄魁”尹雷凌,身中六扇门奇毒,已然时日无多!
 

 这份沉重的悲恸,压过了胜利的喜悦。
 

 聚义堂外,几名对尹雷凌死心塌地的老兄弟,如同沉默的石象般守候着。
 

 大门紧闭,将外界的喧嚣与光亮隔绝。
 

 堂内光线昏沉,死寂无声。
 

 唯有两人。
 

 主座之上,尹雷凌深陷在那张像征着他无上权威的虎皮大椅中。
 

 剧毒早已侵蚀入骨,他面如金纸,透着一股不祥的死黑,每一次呼吸都如同破旧的风箱般艰难。
 

 那曾挺拔如松的魁悟身躯,如今连维持一个端坐的姿态都耗尽了他仅存的气力,微微颤斗着。
 

 但他依然固执地挺直脊梁,枯瘦的手指死死抠住冰冷的扶手,青筋暴起。
 

 纵使行至生命尽头,他也要用最后的力量,捍卫属于“傲刃雄魁”的尊严!
 

 陪伴在他身侧的,只有“白衣文士”白逸。
 

 这位素来以智计冷静着称的谋土,此刻望着座上那形销骨立、死气弥漫的身影,只觉心如刀绞,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与酸楚直冲喉头。
 

 眼框也瞬间便红了。
 

 他跟随尹雷凌多年,亲眼见证这位豪杰如何叱咤绿林,聚拢八方豪杰,一手缔造了这宴山寨的基业。
 

 往昔峥岁月,并肩作战、快意恩仇的种种,恍如昨日重现,鲜活无比。
 

 可转眼间,昔日并肩作战的兄弟们如同秋叶般凋零逝去。
 

 如今,竟连这宴山的擎天之柱,也要轰然倒塌了!
 

 “寨主——”
 

 白逸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斗,他强忍着硬咽:
 

 “属下—属下无能!”
 

 他猛地跪倒在冰冷的地砖上,额头重重叩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令人将那帮官兵头目又拷问了一遍!一遍又一遍!可是—可是——”
 

 他抬起头,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那‘未神丹”的解药,连长州六扇门统领李暮云都一无所知!恐怕-恐怕唯有擒风那贼子才知晓!”
 

 “如今擒风已死,这毒这毒——
 

 他喉头硬住,再也说不下去,只能以额触地,失声痛哭,肩膀剧烈地耸动。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尹雷凌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绷紧每一寸肌肉,竭力维持着挺直的坐姿。
 

 他长长地、极其缓慢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带着一种看透宿命的苍凉:
 

 “时也—命也—”
 

 声音嘶哑,

如同砂纸摩擦:
 

 “我尹雷凌—纵横一生——今日死于毒药总好过死在那些狗官之手—死在宵小鼠辈的暗算之下——”
 

 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话音未落,尹雷凌那只虚弱且布满毒斑的手,猛地伸出,如同鹰爪般死死抓住了白逸的肩膀!
 

 那力道之大,让猝不及防的白逸浑身一震,惊地抬起头。
 

 只见尹雷凌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异样的神采,那是一种混合着强烈不甘与溉茫希冀的火焰。
 

 他死死盯着白逸的眼睛,声音急促而充满期待:
 

 “白逸!若若我将寨主之位——传给你——”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能让宴山寨—不落入旁人之手吗?”
 

 这近乎语的问话,暴露了他心底深处最后、也是最不切实际的挣扎。
 

 他绝不甘心看着自己一手创建的基业,如此轻易地落入宋江掌中!
 

 白逸愣住了,心猛地沉了下去。
 

 看着寨主眼中那微弱却执的火焰,他多想此刻能说出一句安慰的谎言,哪怕是欺骗也好。
 

 但—他做不到。
 

 对尹雷凌的忠诚刻入了他的骨血,他从未对这位亦兄亦主的男人说过半句虚言。
 

 更何况,此事关乎整个山寨的存亡兴衰,一句轻率的承诺,可能将所有人拖入方劫不复的深渊!
 

 挣扎与痛苦在眼中翻腾。
 

 最终,白逸只能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
 

 那动作沉重得仿佛有千斤重担。
 

 尹雷凌眼中的火焰,随着白逸的摇头,如同风中残烛般,“噗”地熄灭了。
 

 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粉碎。
 

 他无力地松开抓住白逸肩膀的手,那手颓然垂下,砸在冰冷的扶手上。
 

 他缓缓闭上双眼,一声悠长、沉重、仿佛抽尽了生命最后所有力气的叹息,
 

 在死寂的聚义堂中幽幽回荡。
 

 这叹息声中,是无尽的失落与彻底的认命。
 

 他自己何尝不明白,那点期待,不过是镜花水月?
 

 如今的宋江,携大破官兵之威,尤其破晓时分那宛如天神下凡般力挽狂澜的身姿,早已如烙印般刻入所有寨众心中。
 

 他的威望,已如日中天,无人可撼动了。
 

 “白逸”
 

 尹雷凌的声音虚弱得几不可闻,气若游丝:
 

 “我这一生已无牵挂唯一放不下的便是这宴山寨—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象是用尽了力气:
 

 他没有说“帮宋江”,但两人心知肚明,未来的宴山寨,宋江必为主宰,白逸若想留下,也只能屈居其下。求书帮 蕪错内容
 

 白逸嘴角泛起一丝苦涩至极的弧度,带着浓浓的自嘲与悲凉:
 

 “那宋江,未必能容我——””
 

 他抬眼,望向虚空,声音带着决绝与疲惫:
 

 “属下——打算退隐江湖,为寨主守墓馀生。”
 

 他太清楚自己的处境了。
 

 他非宋江嫡系,甚至曾长期与其针锋相对。
 

 更关键的是,在这场关乎山寨存亡的战争中,他引以为傲的智谋却连连失算,这足以让任何新主轻视。
 

 宋江,恐怕正眼都不会瞧他这个“过时”的军师。
 

 尹雷凌闻言,吃力地微微摇头,喉咙里发出的声响:
 

 “不可—你的本事—智谋不能就此埋——”
 

 他努力聚焦涣散的目光,定定地看着白逸:
 

 那宋江———有——容人之度—否则———他早杀我了———他—定能容你他枯稿的脸上泛起一丝回光返照般的急切:
 

 “白逸!宴山寨的未来我是看不到了请你—替我看看!”
 

 “替我好好看看宴山寨在宋江的率领之下—能··能达到何等的高度!”
 

 他猛地抓紧扶手,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

眼中进发出最后的光芒,那是临终前最沉重的托付:
 

 “这是我对你最后的—请求!!”
 

 话音未落,尹雷凌面色陡然剧变!
 

 一股浓稠如墨的黑血猛地从他口鼻之中狂涌而出,顺着胡须滴落,在那张像征着权力的虎皮上烟开触目惊心的暗斑!
 

 “寨主!”
 

 白逸肝胆俱裂,失声惊呼,手忙脚乱地端过旁边早已备好的药汤:
 

 “快!服药!”
 

 尹雷凌却用尽最后的力气,猛地一挥手,将那药碗打翻在地!
 

 褐色的药汁四溅,碎裂的瓷片如同他破碎的生命。
 

 他自己的身体,他最清楚。
 

 这些普通汤药,根本对他的处境毫无帮助。
 

 那丝维系生命的微弱火苗,已在风中摇曳到了极致“扶我—出去——”
 

 他用气声艰难地说道,目光投向那紧闭的大门,投向门外那属于他的山寨和兄弟。
 

 白逸鼻头一酸,热泪再次涌出。
 

 他强忍着巨大的悲痛,小心翼翼地将尹雷凌那几乎失去重量的身躯换扶起来。
 

 那曾经如山岳般魁伟的躯体,此刻轻飘飘的,颤颤巍巍的。
 

 每一步挪动,都伴随着尹雷凌压抑不住的痛苦喘息。
 

 “哎呀!”
 

 沉重的聚义堂大门,被白逸用肩膀缓缓顶开。
 

 刹那间!
 

 正午时分炽烈到刺眼的阳光,如同金色的洪流,猛地倾泻进来,将门内门外两个世界骤然连通,也将门廊下换扶站立的两人完全笼罩。
 

 阳光如此灼热,却驱不散尹雷凌身上那浓得化不开的死气。
 

 “寨主出来了!”
 

 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
 

 瞬间,山寨中的人群如同被磁石吸引,从四面八方,带着各异的神情,沉默而迅速地向着聚义堂门口聚拢过来。
 

 人越聚越多,层层叠叠,黑压压一片。
 

 尹雷凌在白逸的全力支撑下,如同风中残烛般静静站立在刺目的光晕里。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却穿透人群,似乎在执着地搜寻着什么。
 

 终于。
 

 人群后方一阵骚动,如同潮水分开。
 

 只见梁进在雷震、钟离撼等心腹的簇拥下,龙行虎步,大步流星地走来。
 

 他身姿挺拔,步履沉稳,身上那股无形的气势,让拥挤的人群不由自主地为他让开一条通路。
 

 尹雷凌的目光终于捕捉到了那个身影。
 

 他极其艰难地、幅度微小地,冲着梁进的方向,颌了颌首。
 

 那是一个无声的交接,一个时代的落幕向另一个时代的开启,致以最后的、
 

 沉重的致意。
 

 随后,尹雷凌深吸一口气,这几乎耗尽了他肺部最后一丝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