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陈思思与云雪儿(第2页)
那一刻,陈思思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发光。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云雪儿用行动证明了她有多“温柔体贴”。
她从不苛责任何人。当别的导师因为一个动作不到位而大发雷霆时,云雪儿只会轻轻拍拍那个女孩的肩膀,柔声说:“没关系,我们再来一次,放轻松。”
她也从不给她们加练。当别的练习生被留在练习室里挥汗如雨时,云雪儿总是会准时结束训练,还会笑着分享一些“偷懒”的小技巧。
“训练要张弛有度,”她靠在钢琴上,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对气喘吁吁的女孩们说,“把自己逼得太紧,身体会抗议的。有时候肌肉酸痛,用热水泡泡脚,比你多跳两个小时都有用。”
陈思思把她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她觉得云雪儿是天使,是这个残酷的、竞争激烈的世界里唯一的光。
因为这份“温柔”,陈思思更加不敢懈怠。
云雪儿让她休息,她就乖乖回宿舍。但等所有人都睡着了,她会偷偷溜到楼梯间,对着手机里录下的视频,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她不想辜负雪儿姐的期望,她想成为雪儿姐的骄傲。
她把这份努力藏得很好,从不让云雪儿发现。她怕雪儿姐会担心,会觉得她不听话。
有一次,她因为低血糖在练习室晕倒了。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身上盖着一件带着淡淡香气的外套。
云雪儿就坐在旁边,手里端着一杯温热的红糖水,看到她睁眼,眉头立刻蹙了起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但更多的是心疼,“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
“我……”陈思思心虚地低下头。
“傻丫头。”云雪儿叹了口气,把水杯塞进她手里,“快喝了。记住,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绝对不能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你这么有天赋,底子又好,不用那么拼命,知道吗?”
陈思思捧着温热的杯子,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用力点头,把感动的泪水和甜腻的红糖水一起咽进肚子里。
她当时并不知道,云雪儿口中的“天赋”和“底子好”,指的到底是什么。
她只是单纯地觉得,自己遇到了全世界最好的前辈。
她的唱功和舞蹈飞速进步,很快就在同期练习生中脱颖而出。云雪儿给了她很多机会,推荐她去参加各种小型商演,积累舞台经验。每一次,她都表现得很好,台下的掌声一次比一次热烈。
直到那一天。
那是一个户外音乐节的舞台,也是云雪儿推荐她去的。舞台是临时搭建的,有些简陋,但观众很多。陈思思站在舞台中央,灯光打在她身上,她感觉自己像一颗星星。
音乐响起,她开始跳舞,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和热情。就在一个高难度的跳跃动作落地时,她脚下的脚手架发出“嘎吱”一声刺耳的巨响,然后,猛地向下塌陷。
剧痛从脚踝处传来,瞬间席卷全身。
世界在她眼前天旋地转,最后归于黑暗。
再醒来时,是医院里刺鼻的消毒水味。医生告诉她,脚踝粉碎性骨折,以后再也不能跳舞了。
她只是觉得自己运气不好。
云雪儿第一时间赶到医院,握着她的手,眼圈红红的,不停地自责:“都怪我,思思,如果不是我推荐你去那个音乐节……”
“不关你的事,雪儿姐。”陈思思反过来安慰她,“是我自己不小心。”
她拿着公司给的一笔补偿金,离开了那个承载了她所有梦想的地方。她没有一蹶不振,不能跳舞,她还可以唱歌。她开始在网上当一个唱见,凭着出色的唱功和之前积累的一点人气,渐渐有了些名气。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还是会梦到那个崩塌的舞台,然后从剧痛中惊醒。
生活似乎就这样平静地继续下去,直到她听说,另一个和她同期的练习生,那个舞蹈天赋仅次于她的女孩,生了一场大病,退圈了。
她去医院探望那个女孩。
病床上的女孩瘦得脱了相,看到她来,眼神里没有半点光彩。两人聊了很久,从练习生时期的趣事,聊到各自的现状。临走前,女孩忽然拉住了她的手。
“思思,你还觉得云雪儿是个好人吗?”
陈思思愣住了。
“她就是个恶魔!”女孩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怨毒,“一个披着天使皮的恶魔!”
女孩开始讲述。她告诉陈思思,公司里那些资历老的人都知道一个不成文的规矩:离云雪儿近的、有天赋的练习生,最后都不会有好下场。
“十年前,有个叫李若萱的,你听说过吗?和云雪儿同期的成长性偶像,唱歌跳舞样样顶尖,所有人都说她是下一个天后。云雪儿呢,表面上跟她姐妹情深,背地里嫉妒得发疯。她给李若萱推荐了一个教学方法特别严苛的声乐陪练,说能帮她突破瓶颈。结果呢?李若萱的嗓子废了,高音再也上不去了!”
“这只是她干的其中一件!还有很多人,有的莫名其妙受伤,有的被爆出黑料,有的家里突遭变故……只要是能威胁到她地位的人,都会出事!”
女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陈思思,一字一句地说:“你的脚!你真以为那是意外吗?她肯定没亲自动手脚手架,但那个舞台是她推荐给你的吧?而且你想想她给你那么多机会有几个是真的没有隐患的?”
轰的一声,陈思思的脑子炸开了。
红糖水,温柔的鼓励,关切的眼神……所有温暖的记忆,在这一刻都变成了尖刀狠狠扎进她的心脏。
后背一阵阵发凉,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她疯了一样冲出医院,找到云雪儿,当面质问她。
云雪儿听完她的话,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思思,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我从来没有做过那些事……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
她那副无辜又委屈的样子,让陈思思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陈思思拿着那笔赔偿费,找了律师,把云雪儿告上了法庭。
结果可想而知。
没有证据,只有另一个受害者的口述,和一堆站不住脚的“黑料”。她败诉了。
败诉那天,天是灰色的,就像她租住的这间小屋的墙壁。陈思思把自己摔在床上,将脸埋进枕头里。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枕头的一角,上面是铺天盖地的谩骂。
“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想红想疯了吧,连自己恩师都咬。”
“这种人就该滚出圈子!”
每一个字都反复切割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绝望像潮水没过头顶,让她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有人敲了敲门。
笃,笃,笃。
不轻不重,很有节奏。
陈思思没有理会。房东?催房租的?无所谓了。
敲门声停了,几秒后,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更加执着。她烦躁地爬起来,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穿着职业套裙的女人,三十岁上下,相貌普通,脸上带着一丝公式化的微笑,看起来像个保险推销员。
“你找谁?”陈思思的声音沙哑。
“我找你,陈思思小姐。”女人说着,视线越过她,扫了一眼屋内狼藉的景象,“看来你过得不太好。”
“你是谁?”陈思思警惕地堵着门。
“一个能帮你的人。”女人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了过来,“我们是‘谟涅摩叙涅’的使者。”
陈思思没有接。
女人也不在意,自顾自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装着蓝色液体的注射器。“只要把这个东西,注射到你恨的人身上,她就会变成一张皮。一张你可以穿在身上的皮。”
陈思思浑身一僵,她看着那个女人,像在看一个疯子。
“你们怎么知道我恨谁?”
“新闻上都是你的报道。”女人的笑容里多了一丝怜悯,“被人背叛,梦想破碎,还被所有人唾弃。你不恨吗?你不想拿回属于你的一切吗?你不想变成她,让她也尝尝从云端跌落的滋味吗?”
女人的每一个问题,都精准地踩在陈思思的痛处上。
“更重要的是,”女人向前一步,声音压低,充满了蛊惑,“你不想拯救更多像你一样的女孩,免受她的侵害吗?去吧,这是你的正义。”
她将那个冰冷的小盒子塞进陈思思手里,然后转身,高跟鞋敲击着楼道的地面,很快消失在拐角。
陈思思低头看着手里的盒子,心脏狂跳。理智告诉她这很荒谬,可心底里那个被怨恨和不甘填满的野兽,却在疯狂地叫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