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番外(2)+后记(第2页)
元梓雯的心却沉了下去。
她喜欢吃猪肉,但她最爱的是红烧牛肉。
姜原雅不吃牛肉,所以她才退而求其次,说了东坡肉。
从前那个姜原雅,会记得这些。
现在这个,不记得了。
或者说,不在意了。
“雅雅…”元梓雯转过身,仰头看着这张属于姜盛临的脸。
“嗯?”
“你…你什么时候,把脸换回来?”
姜原雅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梓雯,听话。”她捏了捏元梓雯的脸颊,“这张脸,现在很有用。”
她没有再说下去。
元梓雯也没有再问。
她知道,姜原雅不会换回来了。
她喜欢上了这张脸,喜欢上了这张脸带来的权力。
从那天起,元梓雯变得更沉默了。
她开始在宫里四处闲逛。
这皇宫很大,也很无趣。
她走到一处偏僻的宫殿,宫门上挂着一块陈旧的匾额。
永安宫。
元梓雯的脚步顿住了。
这里就是姜原雅曾经被囚禁的地方。
她推开虚掩的殿门,走了进去。
里面空荡荡的,落满了灰尘。
她走到窗边的贵妃榻前,仿佛还能看到那个躺在上面,满身落寞的女人。
那个时候的姜原雅,虽然一身傲骨被折断,却鲜活得让人心疼。
不像现在,是一尊完美的,没有温度的神像。
元梓雯在殿里待了很久。
直到夕阳西下,她才准备离开。
她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那时候,她还不是人形。
她是一只刚修出灵智不久的小狐狸,通体雪白,只有尾巴尖上有一小撮红毛。
她贪玩,误入了皇家猎场,被一个捕兽夹夹住了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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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疼得在原地打转,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掉的时候,一个穿着漂亮裙子的小女孩出现了。
女孩大概七八岁的样子,眉眼精致得像画里的人。
她看到被困住的自己,没有尖叫,也没有叫人。
她只是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那冰冷的铁夹子掰开。
“快走吧。”女孩从袖子里拿出一块还带着体温的桂花糕,放在她面前,“别再被抓住了。”
小狐狸的腿很疼,但它还是叼起了那块桂花糕。
很甜。
是它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它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女孩。
女孩的裙角上,绣着一朵雅致的白色原花。
她就是姜原雅。
从那天起,元梓雯就记住了这个名字。
她修炼成人形,只为了能再见她一面。
她以为,她找到的是当年那个善良温柔的小女孩。
却没想到,人心是会变的。
原来,她喜欢的,只是记忆里那个穿着绣了原花裙子的小姑娘。
而不是眼前这个,穿着龙袍的皇帝。
元梓雯慢慢地走回长信宫。
她的步子很沉,像是踩在棉花上。
宫女们见她回来,连忙迎了上来。
“娘娘,陛下差人送来了您最爱吃的涮羊肉。”
桌子上,摆着一鼎精致的紫铜小火锅。
锅里汤底翻滚,旁边摆着切得薄如蝉翼的羊肉片。
是她最喜欢的吃法。
元梓雯看着那锅滚烫的汤,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姜原雅想起来了。
她想用一顿涮羊肉,来弥补,来安抚。
可是,太晚了。
有些东西碎了,就再也拼不回去了。
她挥了挥手。
“撤下去吧。”
宫女愣住了。
“娘娘,这…”
“我说,撤下去。”
她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宫女们不敢再多问,手忙脚乱地把火锅撤了下去。
元梓雯走到梳妆台前,从随身的小布包里,拿出了一卷空白的画皮纸。
她拿起笔,蘸了蘸那特殊的墨。
笔尖悬在纸上,迟迟没有落下。
她在想,要画一张什么样的脸。
一张普通的,能让她混入人海,再也不被找到的脸?
还是…
元梓雯的手,忽然就不抖了。
她落下了笔。
她画得很慢,很认真。
每一笔,都像是刻在了自己的心上。
长信宫的烛火,一夜未熄。
第二天,早朝。
姜原雅处理完政事,心情不错。
她想,梓雯吃了那顿涮羊肉,气也该消了。
她摆驾去了长信宫。
宫里空无一人。
桌上,整齐地放着三样东西。
一封信。
一卷画好了的人皮。
还有一个捏得歪歪扭扭的,早已融化了一半的糖人。
姜原雅拿起那封信。
信上只有一行字。
【我把你还给你。从此,山高水远,两不相欠。】
字迹娟秀,没有半点迟疑。
姜原雅的心猛地一沉,她展开那卷人皮。
皮上画着的,是她自己的脸。
是她身为长公主姜原雅时的,那张女人的脸。
她的手开始发抖。
她冲进寝殿,冲进后院,把整个长信宫都翻了一遍。
没有。
元梓雯不见了。
就像她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只有那个化了一半的糖人,还在那里。
黏糊糊的糖浆,粘住了她的手指。
甜得发腻,腻得发苦。
……
长信宫的门落了锁。
锁上了一段无人知晓的过往。
姜原雅再也没踏足过那里。
她成了很勤勉的君王。
每日天不亮就起身,批阅奏折到深夜,龙案上的烛火总是宫里最晚熄灭的那一盏。
十年。
帝国的疆域在她手中扩张了一倍。
国库充盈,百姓安乐。
朝臣们提起这位陛下,无不交口称赞,说他有太宗之风,是天降的圣主。
姜原雅偶尔会在深夜,独自走到太和殿最高的台阶上。
她俯瞰着脚下这座沉睡的,庞大而精密的宫城。
这是她的天下。
她抬手,抚过自己的脸颊。
皮肤的触感早已和自己的融为一体,连她自己都快忘了,这张皮之下,还藏着另一个人。
元梓雯这个名字,像一颗沉在心底的石子,她不去碰,它便纹丝不动。
她以为自己已经忘了。
忘了那个人有些磕巴的声音,忘了她手心总是微凉的温度,也忘了那碗没吃上的东坡肉。
她只需要记得,自己是皇帝,姜盛临。
这就够了。
又一个十年。
皇帝年近不惑,鬓角见了白霜。
他开始变得多疑。
起因是一桩小小的边境摩擦,他却觉得是手下将领拥兵自重,意图不轨。
一道圣旨下去,戍边十年的老将被押解回京,削职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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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一片哗然,几个老臣联名上书,为将军求情。
“陛下,陈将军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还请陛下明察。”
姜原雅坐在龙椅上,看着底下跪着的一片乌纱。
她只觉得吵闹。
“忠心?”
她慢慢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朕如何知道,他的忠心,是真的忠心?”
她想起很久以前,也有一个人对她许诺,兄妹同心,共享天下。
结果换来一杯毒酒。
她挥了挥手。
“拖下去,廷杖二十。”
老臣们被堵住嘴拖走,殿内瞬间鸦雀无声。
从那天起,朝堂的风向变了。
阿谀奉承的人越来越多,敢说真话的人越来越少。
姜原雅觉得清净了不少。
她开始频繁地做梦。
她梦见自己站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四面八方都是窃窃私语。
那些声音在说,她是假的。
是个窃国者。
她从梦中惊醒,浑身冷汗。
寝殿里龙涎香的味道让她感到一阵恶心。
她起身走到铜镜前。
镜子里是一张中年男人的脸,眼角刻着细纹,眼神深沉,充满了猜忌和疲惫。
她已经很久没想起过自己本来的样子了。
这张脸,就是她。
……
叛乱来得猝不及防。
被她信任的替代老将军的亲信,在边境举起了反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