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这是现世报(第2页)
祝岁喜说:“是,所以大多数女孩子都活得很痛苦拧巴。”
郭盛男的声音里有了克制的起伏:“是啊,明明痛恨,明明想逃,但生养之恩西个字像山一样压着你,那东西就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无时不有,从离开母体那一刻起,就伸开触角入侵她们思想的每个缝隙,早就长在她们的血液里了。”
柳莺莺指尖发颤。
八年前那场婚礼随着郭盛男的声音在她脑海中重现,脑瘫的新郎嘴边流着涎水,父母数着三十万彩礼笑开了花,她穿着红色的并不合身的嫁衣奔跑在前往车站的路上,却被七大姑八大姨拽着头发拖回喜宴。
郭盛男的声音持续响起:“我是他们的第二个孩子,真可惜,竟然是个女的,他们给我取名盛男,盛……兴旺,丰富,繁茂,以此来显示他们对儿子的渴望,后来他们得偿所愿生了个带把的,警官,你说 ,我到底是命好,还是命不好?”
祝岁喜沉默着没有回答。
“我倒挺羡慕我那两个妹妹的,早早死了,投胎做人也好,做花草树木也好,都好过做郭家的女儿。”
柳莺莺暗暗呼了口气,她尽量说得小心翼翼,压抑着心里翻天倒海的痛恨:“所以他们从小会教育你和你姐姐,你们要对弟弟好,要爱护他,让着他,托举他,是吗?”
所以只要弟弟需要,她们就要掏空自己,无私奉献。
“是啊。”郭盛男眼里闪烁着轻蔑,“即便那个废物再不好,再没出息,顾念着他们所谓的血脉延续,他们都会举着他向上走,用谩骂,威胁,或者以死相逼来逼着两个姐姐为他的人生割肉渡血。”
“为什么呢?”
柳莺莺忽然喃喃一声,似自问,又似求知。
“是啊,为什么呢?”郭盛男说,“因为死了得有人给他们摔盆,死了得有人给他们上坟,儿子两个字就是他们在丢人现眼的人世里唯一可以拿来炫耀的资本,虽然很离谱,但处处可见,甚至互相攀比。”
“所以他们拿着你的救命钱去给郭洋买了一份工作,是不是?”祝岁喜将话题拉了过来。
提到这件事,郭盛男麻木的神情又是一僵,愤怒几乎在刹那间填满她的眼眶,甚至于她的身体都再一次轻微地颤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