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4章 来去之间·因果相生(第2页)
摆渡人用篙尖敲了敲船帮:“一千二百年前不是这样的。那时候因船载着过往,却不困于过往——春时带去年的花种,夏时捎着前月的雨水,让上船的人记得来时的暖;果岸承着将来,却不僵于将来——秋时留着明年的空位,冬时等着后日的暖阳,让下船的人盼着去时的光。那年渡头住过个说书人,因船的木纹能帮他记起前朝的故事,果岸的石阶能让他编出往后的传奇,说书人常说‘不知来处会迷了脚,只盯结局会僵了心,原是一来一往的理’。”
吴仙指尖抚过因船的木纹,回溯的波纹突然缓了半分,不是停滞,是松快——那些“必须追究”的过往底下,藏着一丝想接纳新缘的柔和;他又触过果岸的石阶,凝固的寒气忽然融了半厘,不是消解,是呼吸——那些“必须笃定”的将来之间,裹着一缕想包容变数的温润。
界力流转,紫金色的光缕漫过水线。没有惊涛拍岸的巨响,只有“啵”的一声轻响——因船底的“溯因符”化了,木纹里的回溯不再打转,过往的雨痕与新落的叶瓣在纹里共生,像串既连着根又向着前的珠链。船缓缓往前挪了寸,船工号子添了新调:“带着来时的暖,就能找着去时的路。”果岸根的“定果咒”散了,石缝里的凝固不再僵硬,未开的花能慢慢绽,未归人的脚印旁能长出新草,守岸人的叹息变得轻快:“留着变数的空,才能盛下圆满的缘。”
最奇妙的是船与岸之间的水线,竟慢慢化作道流动的光河。因船的回溯波纹与果岸的凝固光点在河心交织,溯洄时光河像串会讲故事的念珠,向前时又像条能孕新缘的丝带。一个寻亲的旅人上船,光河立刻映出他儿时的家;一个盼归的老者等岸,光河又现出他归途的景,连渡头的老槐树都舒展开来,朝南的枝丫挂着去年的旧巢,朝北的枝桠托着今年的新蕊。
“看呐!渡在笑了!”摆渡人抖了抖蓑衣,半湿的布纹里渗出既溯洄又向前的光,“一千二百年了,俺终于能好好撑篙了——俺本是轮回海里的记缘人,记过往时不困于过往,盼将来时不执于将来,原是因果相续的事啊!”
吴仙望着渡头,船与岸的声响渐渐和谐。因船的回溯里多了几分从容:“原来不必翻遍所有昨日呀。”果岸的凝固里添了些许灵动:“原来不必钉死所有明天呀。”两种声音缠在一起,化作既悠长又轻快的歌谣,像老水车转着圈儿哼的调子,既记着来处的辙,又望着去处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