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7章 有无相生·虚实归真(第2页)

虚实叟用石手敲了敲风肩:“九百年前不是这样的。那时候有相石的石缝里会生风芽,风芽长成风藤,缠着石峰荡秋千;无相风的风涡里会结石花,石花绽成石伞,挡着风涡落雨丝。有相石说‘没了风,俺就是块死疙瘩’,无相风说‘没了石,俺就是缕野游魂’。那年有个画道修士来此,用有相石的墨画无相风的影,画里的石会跟风动,画里的风会绕石转,他常说‘有是无的骨,无是有的魂,原是一体两面的理’。”

吴仙掌心的界力渐渐铺开,既不是凝实的石气,也不是虚浮的风息,而是种介于有无之间的清光。他将那缕嵌在石心的风轻轻托起,风离石时没有溃散,反倒凝出半透明的风骨——原来它不是想吹散石,是想给石添几分呼吸的灵动;他又将那粒裹在风涡的石慢慢引开,石离风时没有沉坠,反倒透出轻飘飘的石韵——原来它不是想滞碍风,是想给风添几分落脚的安稳。

“凝实符在怕。”吴仙指尖触到有相石最深的石核,那里的符文正在发抖,不是坚定,是恐惧——它怕一旦松动,所有实在都会化作虚无,却不知石缝里的风早已悄悄给石脉开了透气的孔。界力温柔地漫过石核,凝实符上的“必须攥住”渐渐淡去,显露出底下被石藏了九百年的“容风纹”。

“散虚咒在慌。”吴仙指尖拂过无相风最急的风眼,那里的咒语正在颤栗,不是自在,是不安——它怕一旦停驻,所有虚空都会凝成滞碍,却不知风涡里的石早已悄悄给风势定了落脚的桩。界力轻柔地缠过风眼,散虚咒上的“必须散开”渐渐消弭,显露出底下被风藏了九百年的“纳石痕”。

有相石忽然发出一声悠长的轰鸣,不是愤怒,是舒展。亿万石峰开始缓缓呼吸,石面开出半实半虚的风花,花瓣是凝实的石,花蕊是流动的风,风穿石花而过,石借风势而吟,那些“必须坚硬”的石骨里,渐渐生出能随风轻摆的石叶,叶尖还挂着晶莹的风露。

无相风忽然响起一串清越的呼啸,不是狂躁,是安定。漫天流风开始慢慢聚散,风涡结出半虚半实的石果,果皮是流动的风,果核是凝实的石,石嵌风果之中,风绕石核而舞,那些“必须飘散”的风脉里,渐渐长出能托石静立的风枝,枝桠还缠着温润的石尘。

最奇妙的是那道看不见的界限,竟在风花与石果的交辉中化作道青白相间的光河。光河里,有相石的碎片与无相风的丝缕相互缠绕,时而凝成栩栩如生的石鸟,振翅时抖落的不是石屑,是透明的风羽;时而化作飘忽不定的风鱼,摆尾时漾起的不是风纹,是实在的石鳞。一个想画实景的修士望过去,光河便浮出棱角分明的山石;一个想绘虚境的画师看过来,光河又现出游动不息的风影,连蹲在界边的虚实叟都舒展开来,半石的身子长出风的灵韵,半风的身子凝出石的实在,化作个既坚实又灵动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