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2章 风啸原·流沙听风
风啸原的地是“双分”的:南半边是风族的风蚀坡,坡上的石头被风雕成薄刃状,风过处便发出“咻咻”的锐响;北半边是沙族的流沙岗,岗上的沙粒凝结成尖锥形,沙动时便传来“簌簌”的沉鸣。两族的界碑立在坡与岗的衔接处,碑身一半被风磨得光滑,刻着风族的风纹;一半被沙蚀得粗糙,嵌着沙族的沙符。碑脚处生着丛“风牵沙”草,草叶一半像风缕般轻颤,一半像沙粒般沉实,却在根茎处紧紧缠在一起,风来不折,沙压不弯。
吴仙踏入风啸原时,正赶上两族的“互市期”。
界碑两侧,风族的风篷挨着沙族的沙帐:风女们铺开风织的薄纱,纱上绣着流动的云纹,却用石镇着边角——怕沙粒粘住纱眼;沙男们摆出沙铸的器皿,器身刻着稳固的山纹,却用布罩着表面——怕风刃刮花器面。有个风族少年举着只风囊,囊里盛着能驱沙的“净风”,想换沙族的“固沙膏”——他妹妹的风笛被沙磨哑了。沙族的老者捧着膏罐,却迟迟不递过去:“前日有个沙娃换了风族的‘引风符’,符被沙打湿,倒卷来漫天风沙,埋了半亩沙田。”
“这里的‘防’,是‘疑’的结。”疑丝的声音混在风沙声里,“但你看那处‘废址’。”
吴仙望去,界碑西侧有片断壁残垣,原是两族合建的“避风堡”,如今一半被风蚀得只剩骨架,一半被沙埋得只露墙基。堡前,风族的老风师正对着只破风囊叹气——囊是沙族用混了脂的沙浆补的,原该不怕沙,可风师吹了三日,囊里的风总漏,像是被沙堵了心;对面,沙族的老沙匠正摸着块裂沙砖发愁——砖是风族用编了风纹的草筋加固的,原该抗风,可沙匠堆了三层,砖还是被风刮得直晃,像是被风抽了骨。
“这是‘隔’的滞。”吴仙走到断壁前,见风囊的补缝里凝着层细沙——是风师的“怯”:怕沙族在浆里掺了粗沙,吹风时总不敢用全力;沙砖的裂痕里卡着些风屑——是沙匠的“疑”:觉出风族的草筋偷了工,堆墙时总不敢压实。
他指尖的共在环贴着风囊与沙砖转了圈,环光里浮出两段影:一段是风师年轻时,沙族用最好的脂沙帮风族补过防风墙,墙挡住了百年不遇的沙暴,风族回赠的净风,帮沙族清了三个月的沙渠;一段是沙匠年少时,风族用最韧的风草帮沙族编过固沙网,网护住了刚发芽的沙稻,沙族回赠的固沙膏,让风族的风笛吹了十年都不哑——原来他们的“防”,忘了曾共渡的“难”。
“囊漏的不是沙,是你心里的‘防’;砖晃的不是风,是你念里的‘疑’。”吴仙对风师说,又对沙匠轻语,“你吹的不是风,是想让风囊再护一次人的劲;他砌的不是砖,是想让沙砖再挡一次灾的念,原是一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