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6章 熔金铺·金为诺(续)(第2页)

 药姑转过身,眉目清秀,眼里却蒙着层雾,像记不清眼前的人是谁。“仙师说,牵魂药得‘温而不躁’,用泉眼的‘忆水’,配晨露的‘清灵’,把念想泡在药里,熬足七七四十九天,药香里就能藏着过往——闻着药香,能想起爹娘的模样,能记起爱人的誓言,连小时候摔过的疼,都能在药香里暖回来。”她声音轻得像雾,“可现在,忆水变凉了,晨露带了腥,熬药时总听见有人在耳边说‘忘了吧,忘了才轻松’,说着说着,药里的念想就没了,连我自己,都快记不清仙师长啥样了。”

 墨渊突然按住镇山链,链环上的流云纹与药泉的水汽相触,竟映出幅画面:三百年前,流云宗仙师站在药泉边,手里举着株金光闪闪的忆魂草,对年轻的药姑说:“记忆这东西,比金子软,比石头硬——软得像药汁,能被轻易搅散;硬得像药根,扎在心里,水冲不烂,虫啃不掉。牵魂药不是让人记,是让人别丢了那点硬气。”

 画面刚散,药泉突然“咕嘟”冒泡,白雾里钻出无数细如发丝的银线,线的尽头拖着些透明的影子:有老人抚摸旧物的手,有孩童追逐的笑,有恋人分别时的泪……这些影子刚靠近忆魂草,就被银线缠上,瞬间化作泡沫,融进白雾里。

 “是噬忆虫化形了!”吴仙祭出念归幡,幡面星纹骤亮,像张网罩向银线。星纹里浮出无数画面:药姑小时候跟着仙师采药,仙师把最嫩的忆魂草递给她;王家阿婆的老伴临终前,把攒了一辈子的糖块塞进她手里,说“以后想我了,就吃糖,比药甜”;还有药农说的,他爹教他辨认草药时,总在他手背上敲一下,说“记准了,这草能治‘想太多’的病”。

 “你们看,”吴仙对着银线里的噬忆虫道,“记忆不是负担,是暖人的药——是疼过的疤,也是甜过的糖;是走散的人,也是还在的牵挂。你们把它啃了,不是让人轻松,是让人成了没根的草,风一吹就倒。”

 张木匠掏出暖玉,放进药泉里。暖玉的温气漫开,忆水渐渐泛出暖意,那些枯槁的忆魂草竟抽出新芽,芽尖凝着金珠。“俺娘总说,忘了疼才会再摔跟头。”他往暖玉里注着灵力,眼眶有点红,“她走前教俺认的草药,俺现在闭着眼都能摸出来,不是记着有多难,是记着她拉着俺手时的暖。”

 黑袍修士的青火落在陶瓮上,火苗钻进瓮底的碎渣里,竟烧出些金色的雾气。雾里飘出断断续续的声音:有哄孩子的童谣,有新婚夜的低语,还有仙师教药姑炼药时的叮嘱“慢些熬,念想得慢慢养”。“噬忆虫本是忆水的灵,”他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柔和,“该护着记忆生根,不是把根啃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