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4章 碎玉缘·故垒声(第2页)
话音刚落,玉佩突然挣脱镇山链,朝着东北方飞去。吴仙三人立刻跟上,只见玉佩在一座沙丘前停住,沉进沙里。风卷着沙砾掠过沙丘,竟露出半截残破的箭楼,楼身上刻着的“永安”二字,已被风沙啃得只剩轮廓。
“是永安军的旧营垒。”墨渊握紧镇山链,“看来谢临渊的故事,就埋在这故垒里。”
三人走进箭楼,楼里积着半尺厚的沙,墙角堆着些锈烂的甲胄,甲胄缝里还缠着干枯的野草。吴仙的念归幡突然指向墙角,星纹聚成束光,照在一堆断箭下——那里埋着个褪色的红布包。
阿芷伸手去够,刚碰到布包,里面突然传出“咔哒”一声轻响,像是什么机括被扣动。整座箭楼猛地摇晃起来,墙角的沙砾簌簌落下,露出个黑黢黢的地道入口,入口处立着块石碑,碑上刻着:“入此门者,当忘恩怨,唯记初心。”
“是谢临渊立的碑。”吴仙看着碑上的字,“他知道会有人来找他的故事,特意留了线索。”
墨渊用镇山链探路,链环坠入地道,传来空洞的回响,没有机关的迹象。“下去看看。”他率先迈步,镇山链在前方化作火把,照亮了陡峭的石阶。
地道里弥漫着土腥和霉味,石壁上布满凿痕,像是仓促间挖成的。走了约莫百级台阶,前方突然开阔起来,竟是间石室,石室中央摆着张石桌,桌上放着个旧账簿,还有个锈迹斑斑的酒葫芦。
吴仙翻开账簿,纸页早已发黄发脆,上面的字迹却力透纸背,是谢临渊的笔迹——
“永安三年冬,砚弟初学写字,把‘临渊’写成‘临烟’,罚他抄兵书十遍,他却偷喝了我的酒,醉得在沙盘上画了整夜的关隘图。”
“永安五年秋,敌军来犯,阿砚替我挡了一箭,箭镞上的倒钩刮掉他半块皮肉,我背着他走了三十里,他却在我背上哼起了家乡的小调。”
“永安七年……阿砚没了。”
后面的字迹突然变得潦草,墨点溅在纸上,像未干的血。再往后翻,竟是片空白,只在最后一页,用极深的刻痕写着:“我烧了营帐,不是要逃。敌军的奸细混进了军里,是我没查出来,才让阿砚中了埋伏。我把他们都杀了,可阿砚回不来了。”
“他杀了自己人?”阿芷捂住嘴,“可他为什么要自剜其名?”
吴仙拿起桌上的酒葫芦,拔开塞子,里面没有酒,只有团青灰色的雾气,雾气钻出葫芦,竟凝成个披发的人影,正是谢临渊。只是这人影双眼赤红,手里握着把染血的刀,刀上还缠着半块玉佩——正是沈砚那半截。
“是我害了他!”人影嘶吼着挥刀砍来,刀风里裹着浓烈的戾气,“我答应过要护着他,却让他死在乱箭之下!这样的我,不配叫谢临渊!”
墨渊的镇山链立刻化作护盾,挡住刀势,链环上的冰纹却被戾气灼得滋滋作响。“他被心魔缠上了。”墨渊沉喝,“沈砚的死成了他的执念,三百年都没解开!”
吴仙突然将手中的半截玉佩抛向人影,两块碎玉在空中相碰,竟发出清越的鸣响,像有情人久别重逢。谢临渊的人影猛地顿住,赤红的双眼渐渐清明,他望着两块相吸的碎玉,突然捂着脸恸哭起来,哭声里全是悔恨,像积压了三百年的雪,终于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