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苍穹问天沫凡晨
第1158章 铸字崖·铁魂(第3页)
幻象里的最后一个身影,是老炉匠在弥留时的模样。他躺在“生”字铁字上,右手的残指抠着铁字的笔画,左手攥着块没铸完的“盼”字陶范,嘴里气若游丝,却还在念:“横要平,像路;竖要直,像人……”风从崖顶灌下来,吹得所有铁字都响起来,像无数人在应和。
暮色漫上崖顶时,风里的铁腥味淡了些。阿芷蹲在那个残破的陶范旁,把陶范埋进红土里,上面压了块从“家”字铁字上震落的碎铁:“草说这些字在等,等有人记得它们……不记得也没关系,铁会喊的。”
吴仙伸手握住念归幡,幡面上又添了一颗星辰,这颗星泛着暗赤色的光,带着铁腥的沉烈和火烤的灼热,星纹里淌着铁水翻滚的咕嘟声、锤子敲铁的叮当声、风刮铁字的呜呜声,还有无数声被铁锈裹住的“站稳了”。他忽然明白,有些字不必被看见,嵌在崖上的铁魂,带血的陶范,熔剑的火,都是它们的脊梁。
“往东北走,是拓字坪。”墨渊望着天边最后一道晚霞,霞光落在铁字上,把暗红的字染成了金红,像无数个字在燃烧,“我师父说那里有片青石坪,三百年前有个老秀才,每天来铸字崖拓铁字,拓下来的字贴满了坪上的石屋,说‘铁字能扛住岁月,拓片能带着字走天下’。”
阿芷的两生草转向东北,草尖的铁屑被风吹走,在空中拼出个模糊的“纸”字,字影飘飘荡荡往东北去,像无数张刚拓好的字贴在风里飞。
吴仙握紧了念归幡,幡面上拓字坪的星纹正亮着,那光芒带着宣纸的柔和,像浸了墨的棉絮。他知道,那个老秀才定是把所有的期盼都拓进了纸里,每一张拓片都裹着不肯褪色的暖,等有人拾起时,就一字字地醒过来。
铸字崖的风还在崖壁撞,卷着那些没铸完的字的影子往东北飘,像是老炉匠的锤子,在为他们引路。崖上的铁字还在轻轻颤,锈粉落进崖底的红土里,像在催着:“快些,再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