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9章 解字坪·明(第2页)
“他解字总带着木的影子。”吴仙指尖划过简上的注脚,简面的木纹与木字的刻痕竟隐隐相合,“印字林的‘友’字被紫藤缠着,他就注‘友如藤蔓,绕而不缚,方得久长’;‘暖’字的木牌被棉袄裹过,他就解‘暖非独火,心之温,可抵霜雪’。”
阿芷的两生草突然缠上块斜插在土里的方碑,碑上刻着个被划了无数道线的“道”字,笔画间填着些青绿的苔,像字长出了毛。草叶映出的光影里,老夫子正对着木字发愁:印字林的“道”字刻在棵扭着长的老柏上,字随树势弯得不成形,他就围着树转了三天,最后在石上刻下:“道无定形,如木之曲直,顺其性者,虽弯亦是直。”刻完突然笑起来,笑出的泪滴在石字上,晕开片墨花。
镇山链突然腾空而起,链尖往石坪中心指去。那里立着块无字巨碑,碑身光滑如镜,却能照出周围所有石字的影子——木字的暖黄、石字的清灰、苔痕的青绿,都在碑上融成团流动的光。链尖触到碑面时,光团里突然浮出些模糊的字迹,是老夫子的批注:“字有骨,在木为柔骨,在石为刚骨,解者,识其骨而忘其形也。”
“他晚年目力不济,就用手摸字。”墨渊望着那巨碑,声音里带着些沉,“木字的纹、石字的痕,摸得多了,指尖竟能辨出字的肥瘦。有次摸‘生’字,摸到老木匠补的漆,就说‘这字带着人的温,解时得把心也焐热了’。”
吴仙的念归幡突然无风自动,幡面的星纹化作支石笔,笔尖蘸着光,在巨碑上轻轻一点。刹那间,所有石碑上的字都活了过来:“生”字的木影从石缝里钻出来,缠着“解”字的石痕往上长;“友”字的藤蔓顺着石坪漫开,把散落的竹简串成串;最老的那块卧碑上,“明”字的笔画突然淌出墨来,墨里浮着老夫子的影子——他正坐在篝火旁,就着光抄最后一片木字,抄到“明”字时,突然剧烈地咳嗽,咳得手帕上染了血,却仍蘸着血把“明”字的最后一笔补全,说“字要明,心先得亮,哪怕只剩一口气,也得把光传下去”。
阿芷的两生草突然往巨碑的底座钻,根须带出些碎裂的石片,片上沾着些暗红的粉末,与印字林“生”字的漆色一般无二。“草说这碑下埋着东西。”她扒开碑底的碎石,露出个陶瓮,瓮口塞着片柏叶,叶上还留着齿痕,像是被人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