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1章 麦痕·碾声(第2页)
吴仙往麦场深处望,场角堆着些瘪麦粒,麦粒沾着点新麦的嫩壳,壳里还留着点浆气。他从袖袋里摸出芦苇叶,往石板没晒透的边撒了撒——叶上还凝着河湾的水汽,落在干石上竟“滋”地化了,湿痕顺着板缝往下渗,渗到“昜”字的横画时,板缝里的麦壳竟软了软,露出点极弱的润光,像渴极了的芽沾着露。
“你闻。”吴仙忽然按住石板角。老农夫停了手,竟闻见石板下传来“簌簌”的轻响,是那埋在干土里的字灵动了动,影边的麦灰散了点,往芦苇叶的湿痕凑了凑。他想起渡夫给的河泥,掏出发蔫的芦苇杆往石板上抹了抹——泥里的水汽浸着石面,抹过的地方竟凉了些,地面的湿痕更宽了,“昜”字的绿痕漫开,顺着石板往下淌,滴在碾轮缝里时,缝里的碎麦壳竟鼓了鼓。
“得让它摸着麦气才行。”吴仙捡起把瘪麦粒,往场边的新麦茬里埋了埋——麦粒吸足了新麦的嫩气,他捏着麦粒往石板边的土上撒,麦粒挨着“场”字的残痕时,麦壳顺着风往下落,落在石上竟不滚,像层薄绒盖着板缝,把暑气挡了挡。
他握着麦粒往石板上轻撒:“‘场’,从土,从昜,土者,地之基也;昜者,日之照也——地承麦,麦承碾,碾记字,字才不裂。”撒得越匀,板面越润,“昜”字的绿痕突然往土里伸,像在找“土”旁的影,芦苇叶的湿痕跟着往石板下渗,渗到麦灰深处时,竟拽出团褐黄的影——正是“土”旁的字灵,被干土埋得久了,影都发脆,一碰着“昜”字就颤了颤,慢慢往一块儿凑。
老农夫突然往旧仓跑——仓角藏着块没磨透的旧碾齿,齿上刻着“碾”字,是当年石碾上崩下来的。他抱着碾齿跑回来,往石板边一放:“碾跟场是伴!当年碾轮转,‘碾’字的气能顺着麦往石板上爬!”碾齿刚挨着石板,“场”字突然亮透了,“土”旁和“昜”字合在一块儿,土气裹着润往周围淌——旧石碾的缝竟自己收了收,碎麦壳往远处落;麦场的土晃了晃,露出底下的石槽,槽上刻的“簸”字也透了点光,像刚醒似的动了动尖。
风从麦场东吹过来,卷着麦香往远处飘。吴仙抬头望,土路上跑过来几个半大的娃,是老农夫的孙辈,刚从脱粒机那边的晒场跑回来,手里攥着新麦穗,见石板亮了都停住脚:“爷!那字在石上发光呢!跟你说的老早以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