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7章 坡痕·土语(第2页)
吴仙往坡地深处望,谷仓角落堆着捆没霉透的旧麦秸,秸上还沾着点没褪的土香——是被坡崖的老石挡着,没被暴雨冲散。他从袖袋摸出石片串,往古碑没土透的边晃了晃——石片带着老溪的水汽,映在碑上竟“咔”地颤了颤,润痕顺着碑缝往下渗,渗到“皮”字的撇画时,碑缝里的土粒竟松了松,露出点极弱的黄光,像麦秸下刚醒的土蚕。
“你听。”吴仙忽然按住古碑角。老农翁停了手,竟听见古碑下传来“簌簌”的轻响,是那缩在断耒下的字灵动了动,影边的土粒散了点,往石片晃过的润痕凑了凑。他想起渔翁给的清石,捏着往古碑上轻放——石痕漫过碑面,带着的润气浸着碑缝,放过的地方竟软了些,碑上的黄痕更宽了,“皮”字的黄光漫开,顺着古碑往下淌,滴在断耒耜上时,耒上的干泥竟褪了褪。
“得让它摸着土气才行。”吴仙捡起半朽的木犁,往谷仓的旧麦秸上蹭了蹭——犁上沾着麦秸的软气,他捏着犁往古碑边的字痕上划,木犁挨着“坡”字的残痕时,犁上的陈土顺着碑面往下落,落在碑上竟不扬,像层薄绒盖着碑缝,把燥气挡了挡。
他握着木犁往古碑上轻划:“‘坡’,从土,从皮,土者,生之基也;皮者,柔之象也——土育麦,麦养人,人记字,字才不板。”划得越轻,碑面越亮,“皮”字的黄痕突然往碑下伸,像在找“土”旁的影,石片的润痕跟着往古碑下钻,钻到土粒深处时,竟拽出团褐黄的影——正是“土”旁的字灵,被断耒压得久了,影都发僵,一碰着“皮”字就颤了颤,慢慢往一块儿凑。
老农翁突然往坡地后跑——谷仓边藏着个没锈透的旧石臼,臼上刻着“舂”字,是当年他耕坡时舂谷的老石臼。他抱着石臼的残沿跑回来,往古碑边一立:“舂跟坡是伴!当年石臼响,‘舂’字的气能顺着土往古碑上淌!”石臼残沿刚挨着古碑,“坡”字突然亮透了,“土”旁和“皮”字合在一块儿,土光裹着软往周围淌——塌了的坡崖竟自己拢了拢碎土,半朽的木犁往坡心滚;老坡地的土晃了晃,露出底下的田垄,垄上刻的“耕”字也透了点光,像刚被活土润过似的眨了眨眼。
风从坡地后吹过来,卷着土香往远处飘。吴仙抬头望,坡埂下跑过来几只田鼠,是老农翁常喂的野物,刚从新梯田那边的埂沿跑回来,爪里攥着新落的麦粒,见古碑亮了都停住脚:“翁!那字在碑上发光呢!跟你说的老早以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