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3章 琴台·桐绵长

风里的琴气越绵,脚下的青石就越滑——笙谷的青石板路刚落在身后,路畔的水竹便换成了成片的桐树林,树干上凝着的淡白气比笙谷柔了三分,指尖稍近,就觉出股缠人的滞意。吴仙握着念归幡往前走,幡尖的星纹褪了淡绿,竟染了层银白,映得身前的桐叶都泛着柔光,等绕过一棵斜生的老桐树,石台的轮廓便撞进了眼帘——

这便是琴台。台是整块青石雕成的,台面上刻着缠枝纹,纹缝里积着细尘;台中央摆着张老桐木琴:琴身是深褐的桐木,琴尾裂了道半指宽的缝,缝里嵌着灰白的滞气,像冻住的棉絮;七根琴弦断了四根,剩下的三根也松垮垮垂着,弦上缠着枯桐絮,一碰就碎成渣;琴首刻的“琴”字缺了“今”部的横画,刻痕里渗着的燥寒比笙谷的缠气更滞,裹着滞气缠在琴岳上,像把琴的绵长气堵成了团。

念归幡往琴身探,幡面映出团银白的影——“琴”字灵缩在琴尾的裂缝里,比“笙”字灵更柔,影边缠的不是灰绿雾,是裹着燥寒的灰白雾,每动一下,裂缝里就渗出细雾,把影裹得更紧,连袖袋里竹簧粉的清越气都透不进去,只让灰白雾凝得更密了些。

吴仙刚要走近石台,桐叶突然“簌簌”落——几只细如琴丝的银白琴丝虫从叶间飘下来,虫身上还沾着桐露,最大的那只叼着半段断琴弦,往他面前停:“这老桐木琴僵了一百二十年啦!以前弹琴的阿翁总坐在石台上,琴音能引着林里的夜莺停枝、石缝里的泉眼冒泡,‘琴’字的银光能把滞气都化了,连台面上的缠枝纹都跟着亮——后来阿翁去寻阿婆他们,没人再来护琴,林里的滞气裹着燥寒往上冒,先断了琴弦,再裂了琴身,最后连阿翁的旧琴轸都埋进桐树下啦!”

另一只小琴丝虫绕着他的袖袋转,声音比笙羽虫更柔:“我们试过用桐露润琴身,可滞气太堵,润开一片又堵一片,‘琴’字灵躲在缝里,连笙的清越气都怕——你袖袋里的竹簧粉,真能透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