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锦衣卫719(第2页)
“徐,他们有坚船利炮,还有...”加斯帕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忽然注意到日志夹层里露出的半张草图,上面用朱砂绘制着一艘船的龙骨结构,星象纹路与几何线条完美融合,船帆上绣着北斗七星与十字架交织的图腾——正是眼前“重光号”的设计雏形。
阿鹤突然从腰间抽出短刃,刀锋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神父,你见过那些被抢走孩子的母亲吗?”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说佛郎机人把孩子装在铁笼子里运走,就像装牲口一样!”短刃重重劈在船舷上,惊起一群夜鹭,“我们的船是用被黑潮毁掉的渔船木料造的,每一块木板都在喊着报仇!”
徐沧溟按住少年颤抖的肩膀,星盘光芒温柔地笼罩着两人:“不是报仇,是不再让悲剧重演。”他指向夜空,暗红妖星正缓缓向北斗七星逼近,“郑和船队留下星槎图,不是为了制造战争,而是要后人明白——星辰的力量,该用来守护生命。”
加斯帕的目光落在日志末尾的血字上,突然想起在非洲传教时,部落长老用刻刀在图腾柱上留下的话:“最深的伤口,会开出最坚韧的花。”他将十字架贴在胸口,感受到圣物从未有过的滚烫:“我在里斯本的天文台算过无数次星轨,却从未想过,这些轨迹可以成为守护的盾牌。”
海风渐急,“重光号”的船帆猎猎作响。徐沧溟将星盘按在船舵中央,金液顺着纹路注入船体,二十八宿的力量与浑天仪的精密齿轮共鸣。阿鹤握紧舵柄,看着罗盘指针指向星落之海的方向;加斯帕翻开新的手记,羽毛笔悬在羊皮纸上,写下新的誓言:“当星辰不再被欲望玷污,当知识成为生命的灯塔,或许我们才能真正触摸到主所说的‘天国’。”
而在遥远的紫禁城,嘉靖皇帝把玩着佛郎机进贡的望远镜,却不知在东海之上,一艘承载着血泪与希望的星舟,正迎着暗红妖星的威胁,驶向未知的黎明。日志上的血字在浪涛声中若隐若现,仿佛万千亡魂的低语,终将化作冲破黑暗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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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星航
嘉靖四十年深秋的晨雾还未散尽,宁波港已被人潮挤得水泄不通。老槐树的枝桠上挂满祈福的红绸,随着海风猎猎作响,将"重光号"新漆的朱红船身映得一片迷离。白发苍苍的老渔民拄着拐杖蹒跚上前,布满老茧的手掌抚过船舷上交错的北斗星纹与铁十字架,浑浊的眼眶突然溢出泪水——那些凹陷的弹痕与修补的木纹,多像他们记忆里被战火撕碎又艰难拼凑的岁月。
"这船板...是我阿爹那艘'镇海号'的。"颤巍巍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徐沧溟低头,看见一位老妪正抚摸着船尾的包铁龙骨,枯槁的手指轻轻叩击,发出空洞的回响,"那年黑潮卷走了整支船队,如今碎片还能重见天日..."她的哽咽被欢呼声淹没,年轻的工匠们举着自制的罗盘模型挤到前排,眼里闪烁着憧憬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这艘船劈开巨浪的模样。
晨雾渐散时,朝阳将海面染成碎金。徐沧溟登上船头的望楼,星盘在晨雾中熠熠生辉,裂痕中渗出的金液顺着雕刻的星轨缓缓流淌,与天际的北斗七星遥相呼应。他身后,阿鹤站在船尾的操舵室里,正专注地调整着佛郎机人改良的罗盘。少年晒得黝黑的脸庞上透着坚毅,腰间的鱼骨星盘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那是他用沉船木料亲手打磨的,承载着无数亡魂的祈愿。
"起锚!"随着徐沧溟一声令下,三十六名水手同时发力,粗粝的号子声震碎了海面的平静。绞盘转动的吱呀声中,锚链破水而出,缠绕着的海藻间还挂着几枚贝壳,像是大海留下的信物。加斯帕神父站在甲板中央,手中捧着用拉丁文和汉字誊写的航海日志,素银十字架在朝阳下泛着温润的光。他望着码头上送行的人群,突然想起北仑港的那场大火——同样是这片海域,曾经燃烧着贪婪与杀戮,如今却涌动着希望的暖流。
当"重光号"缓缓驶出港口,船帆上交织的北斗与十字架图案在风中舒展。阿鹤熟练地转动舵轮,改良后的罗盘指针精准地指向星落之海的方向。徐沧溟将星槎之心嵌入主桅杆的凹槽,整艘船突然发出嗡鸣,包铁龙骨泛起幽蓝的光芒,与天上的星辰形成奇异的共振。岸边的百姓们爆发出惊呼,他们看见船舷的星纹仿佛活了过来,在阳光下流转出神秘的轨迹。
然而,平静并未持续太久。当船队驶入黑水洋,天空突然乌云密布。阿鹤握紧舵轮,看着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大人!磁场乱了!"话音未落,海面上突然涌起紫黑色的漩涡,无数惨白的手臂从海底伸出,指甲缝里还嵌着破碎的船板。徐沧溟立刻举起星盘,二十八宿的光芒凝成光盾,却在触及黑潮的瞬间发出刺耳的滋滋声。
"用浑天仪!"加斯帕大喊着冲向船舱。他搬出改良后的浑天仪,青铜齿轮间镶嵌的星纹铜片在乌云下闪烁。随着仪器启动,黄道十二宫的光带与星盘光芒交织,在空中形成巨大的星轨结界。阿鹤趁机调整船帆角度,让北斗与十字架的图案正对漩涡中心。奇迹发生了,黑潮在结界外发出凄厉的惨叫,那些怨灵的手臂渐渐透明,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晨雾中。
暴雨倾盆而下,"重光号"在浪涛中颠簸前行。徐沧溟站在船头,任凭雨水冲刷着脸庞,星盘在他掌心发烫。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前方有葡萄牙殖民者的坚船利炮,有深海中未知的星槎图秘密,更有嘉靖皇帝使团暗藏的野心。但当他回望甲板上并肩作战的伙伴,看着阿鹤专注调整罗盘的背影,看着加斯帕在风雨中守护浑天仪的身影,心中涌起坚定的信念。
夜幕降临时,雨过天晴。阿鹤突然指着前方惊呼:"星落之海!"众人抬眼望去,只见海面上漂浮着无数发光的水母,它们排列成整齐的星轨,在黑暗中勾勒出银河的模样。徐沧溟将星盘对准天际,发现暗红妖星的位置竟出现了新的星象——北斗七星的勺柄延伸出一道金色的光带,直指南方。
"这是...星槎的指引。"徐沧溟喃喃道。他转头看向加斯帕,传教士正捧着日志快速记录:"根据里斯本的星象记载,这种异象百年难遇,预示着古老封印的松动。"阿鹤握紧舵轮,少年的眼睛在星光下闪闪发亮:"不管前方有什么,我们都要走下去!"
"重光号"缓缓驶入星落之海,船帆上的双纹图案与海面的星光交相辉映。远处,葡萄牙殖民舰队的灯火若隐若现,而在更深处,星槎图的秘密正等待着敢于挑战命运的人。徐沧溟望着浩瀚星空,星盘的裂痕中渗出的金液滴入大海,化作永不熄灭的航标。他知道,这艘承载着血泪与希望的星舟,终将在历史的长河中,写下属于他们的传奇。
魂潮誓约
晨雾未散的宁波港突然暗如黄昏,"重光号"船舷的铜铃无风自动,发出刺耳的嗡鸣。徐沧溟望着骤然翻涌的海面,星盘在掌心烫如烙铁,裂痕中渗出的金液顺着纹路疯狂流转。阿鹤死死攥住舵轮,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少年腰间的鱼骨星盘泛起青光,与船舷上的北斗纹产生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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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潮!"加斯帕神父的惊呼被浪涛撕碎。紫黑色的瘴气从海底升腾,在空中凝聚成无数扭曲的人脸,每张面孔都凝固着濒死的惊恐。海水沸腾翻涌,惨白的手臂破土而出,指甲缝里嵌着破碎的船板与褪色的红绸——正是三年前北仑港海战中沉没的渔船残骸。
徐沧溟将星盘高举过头顶,二十八宿的光芒化作金色锁链坠入海面。"以星辰为引,魂归太虚!"他的怒吼混着星轨嗡鸣,锁链缠住怨灵手臂的刹那,黑潮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阿鹤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用朱砂绘制的星象符阵,少年咬破舌尖将血滴在符阵中心,鱼骨星盘顿时爆发出刺目的青光。
"这些都是被倭寇活祭的渔民!"阿鹤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认得他们!王阿公的断指、李三娘的银镯..."他的话音未落,一只缠绕着渔网的手臂突然穿透光盾,直取徐沧溟咽喉。千钧一发之际,加斯帕神父挥动浑天仪,黄道十二宫的光带如利剑般斩断怨灵,金属齿轮在碰撞中迸出火星。
星盘的金芒与黑潮的幽紫激烈交锋,海面上空形成巨大的漩涡。徐沧溟感觉灵力如沙漏般流逝,眼前浮现出北仑港的惨烈画面:佛郎机人的火炮撕碎商船,孕妇抱着婴儿坠入黑潮,松浦隆信癫狂的笑声混着冤魂的哀嚎。"原来你们从未离开..."他喃喃自语,突然将星盘按在胸口,以自身为引注入全部灵力。
金色光芒瞬间暴涨,在空中凝结成北斗七星的实体星芒。徐沧溟的长发被力量掀起,露出脖颈间浮现的古老星纹——那是星象师家族传承千年的禁术"以身为阵"。阿鹤见状立刻转动舵轮,让"重光号"船头的双纹图案对准漩涡中心,加斯帕则翻开浸透海水的《几何原本》,残破的书页上,关于"平衡"的定理在血渍中发出微光。
黑潮中的怨灵突然停止攻击,所有惨白的手臂都伸向徐沧溟。星象师在光芒中看到了他们生前的模样:打渔归来的壮年、纺织补网的妇人、追逐嬉戏的孩童。"我们会找到星槎图,重新封印深渊。"他的声音穿过漩涡,"用你们未竟的心愿,筑起新的防线。"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黑潮如冰雪消融。徐沧溟单膝跪地,星盘表面的裂痕又加深几分,但盘面中央却浮现出从未见过的星图——那是由无数光点组成的船队,正冲破黑暗驶向黎明。阿鹤奔上前扶住他,少年的手掌触到星盘的瞬间,突然看到了记忆深处的画面:年幼的自己蜷缩在沉船残骸中,是这些怨灵用最后的力量将他托出海面。
"他们一直在守护这片海。"阿鹤哽咽着说。加斯帕神父擦拭着浑天仪上的血渍,素银十字架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传教士翻开新写的手记,在扉页写下:"所谓救赎,不是神明的施舍,而是生者对逝者的承诺。"
远处传来使团船队的号角声,嘉靖皇帝的使节正好奇地张望着这边的动静。徐沧溟缓缓起身,将星盘裂痕对准初升的朝阳。金液顺着裂缝滴入大海,在浪尖上凝成永不熄灭的光点。"启航。"他的声音虽虚弱却坚定,"带着他们的意志,去寻找真正的答案。"
"重光号"的船帆再次鼓起,船舷上的北斗与十字架图案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阿鹤握紧舵轮,看着罗盘指针稳稳指向星落之海的方向。加斯帕将沾着黑潮污渍的日志小心收好,那些被血与泪浸透的文字,终将成为照亮前路的灯塔。而在船底深处,星槎之心微微震颤,仿佛在回应着千万冤魂的祈愿。
星海博弈
马六甲海峡的暮色如血,染红了"重光号"翻飞的船帆。徐沧溟握紧发烫的星盘,裂痕中渗出的金液在青铜表面凝结成扭曲的北斗。前方三艘荷兰东印度公司的盖伦帆船呈品字形排开,船舷的青铜炮口黑洞洞地指向天空,桅杆上的橙白条纹旗在海风中猎猎作响。
"升起双纹旗!"阿鹤的喊声穿透潮湿的海风。少年站在操舵室里,手指在改良后的罗盘上快速拨动,齿轮咬合的咔嗒声混着海浪拍击声。船帆上交织的北斗七星与铁十字架图案在暮色中缓缓展开,仿佛在向不速之客宣告独特的身份。
"你们已进入联合东印度公司的领地!"盖伦帆船上,荷军指挥官的声音通过铜制传声筒传来,带着浓重的拉丁语腔调。加斯帕神父翻译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素银十字架——这个曾象征传教的圣物,此刻却成了对峙中的微妙符号。
徐沧溟将星盘按在船舷,金液顺着木纹蔓延,在甲板上勾勒出古老的星象阵图。"告诉他们,"星象师的目光扫过荷军船上的天文象限仪,"我们不是商船,也不是入侵者。"当加斯帕用荷兰语重复这句话时,荷军指挥官望远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
突然,荷军旗舰升起攻击旗。二十余门火炮同时转动,炮口喷出的硝烟遮蔽了半边天空。徐沧溟的星盘爆发出刺目光芒,二十八宿的虚影在海面上凝结成金色光盾。阿鹤同时转动舵轮,改良罗盘上的磁石与星盘共鸣,引导"重光号"在弹雨中划出诡异的弧线。当一枚炮弹擦着船舷飞过,众人惊觉其轨迹竟与徐沧溟昨夜测算的星轨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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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利用星辰之力!"荷军指挥官的惊呼被风撕碎。就在这时,加斯帕神父突然展开一幅手绘的星图,上面用拉丁文标注着与徐沧溟星盘相同的星象节点。"我们追求的是同一片星空!"传教士的声音混着炮火,"为何不用它照亮航路,而非制造硝烟?"
荷军的炮击骤然停止。在短暂的寂静中,徐沧溟将一卷记录沿海百姓苦难的日志抛上荷军旗舰。当荷兰人展开浸透海水的纸页,那些被倭寇劫掠的村庄、被黑潮吞噬的渔民的记录,让甲板上陷入诡异的沉默。最终,荷军指挥官放下望远镜,下令让出航道,但临走前,他派人送来了最新的航海星图。
然而,更大的危机在印度洋悄然降临。当"重光号"驶入赤道无风带,天空突然被墨色云层笼罩。阿鹤的鱼骨星盘剧烈震颤,少年望着罗盘上疯狂旋转的指针,脸色瞬间苍白:"这不是普通的风暴...是深海漩涡引发的天象异变!"
徐沧溟的星盘裂痕中渗出大量金液,在空中凝结成虚幻的星轨。他想起家族秘典中的记载:"当星辰逆行,深渊将启。"加斯帕神父急忙搬出浑天仪,齿轮间镶嵌的星纹铜片在乌云下泛着幽蓝的光。"根据托勒密的地心说..."传教士刚开口,就被徐沧溟打断:"此刻需要的不是争论,是让天文学家与星象师的智慧真正融合!"
阿鹤突然扯下腰间的鱼骨星盘,将其嵌入船舵核心。改良罗盘的磁石与星盘共鸣,形成一个巨大的磁场。徐沧溟与加斯帕同时发力,星盘的金芒与浑天仪的光带交织成网,笼罩整艘船。在风暴的中心,他们看到了毕生难忘的景象:无数怨灵在闪电中浮现,这些未能安息的魂魄,竟在帮助船只对抗漩涡的引力。
"原来你们一直与我们同在..."徐沧溟的声音哽咽。他终于明白,那些在黑潮中逝去的冤魂,早已将守护这片海域的意志融入星辰。当"重光号"最终冲出风暴,船帆上的双纹图案被闪电照亮,宛如一座指引希望的灯塔。
在之后的航程中,加斯帕的舱室常常传出激烈的争论声。明朝的星象师们坚持"天圆地方",而传教士带来的日心说与几何知识不断冲击着传统认知。但每当夜幕降临,他们都会齐聚甲板,用徐沧溟的星盘观测星辰,用加斯帕的浑天仪计算轨迹。在一次关于月食的探讨中,一位老星象师突然说:"或许,我们仰望的本就是同一片星空,只是解读的方式不同。"
当"重光号"继续驶向未知的海域,船舷的星纹在海浪中闪烁,甲板上的争论声与罗盘的齿轮声交织成独特的韵律。徐沧溟知道,他们不仅在对抗海上的危机,更在进行一场文明的对话——让东方的星象智慧与西方的科学知识,在碰撞中孕育出新的光芒。而那些未能安息的冤魂,正化作夜空中最亮的星,守护着这艘承载希望的航船。
浑天新章
"重光号"的甲板在印度洋的夜浪中微微震颤,加斯帕神父摊开的羊皮星图被海风掀起边角,二十八宿的位置旁,用拉丁文标注着陌生的经纬度数据。老星象师李淳风拄着桃木杖,浑浊的眼睛盯着图上那个画成圆球状的"地球",喉间发出不屑的冷哼。
"你们总说天圆地方。"加斯帕的手指划过星图上弯曲的赤道线,银质十字架在月光下晃动,"可在里斯本天文台,我们用象限仪观测到:越往南行,北极星就越贴近海平面。若大地是平板,怎会有这般景象?"他的话音未落,船舱里突然传来阿鹤调试罗盘的声响,改良后的磁针在铜盘上划出精准的弧线。
"那又如何?"李淳风的桃木杖重重杵在甲板上,惊飞了栖息的夜鹭,"能改变潮水的方向,还是能避开黑潮的吞噬?"老人的袖口滑落,露出臂上星象师家族特有的北斗刺青,"我十五岁随郑和船队下西洋,靠的是《过洋牵星图》,可不是什么圆球理论!"
徐沧溟沉默着转动手中的星盘,裂痕中渗出的金液在木板上汇成细小的溪流。他想起在北仑港海战中,星盘与加斯帕的浑天仪共鸣时产生的奇异力量——那不是单纯的星象术,而是两种观测宇宙的智慧在碰撞。"或许,我们该放下成见。"星象师突然开口,雁翎刀的刀柄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就像这艘船,融合了东方的星象与西方的技术,才能在茫茫大海上航行。"
加斯帕的眼睛亮了起来。他迅速翻开《几何原本》,泛黄的纸页间夹着从非洲海岸采集的贝壳:"徐,你看!"传教士用羽毛笔在星图上画出弧线,"托勒密的地心说虽被质疑,但他的球面三角学,能精准计算船只与星辰的夹角。这与你们测算星轨的'牵星术',本质上都是在寻找天体间的规律!"
李淳风的杖尖无意识地在甲板上刻画,木屑纷飞间,渐渐勾勒出个似圆非圆的图案。老人突然想起郑和宝船的航海日志里,曾记载过"观星辨位,如量棋局"的说法。"可就算大地是球体,"他的语气松动了些,"你们的理论能解释黑潮为何总在朔月出现?能算出星槎图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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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鹤抱着新制的星象仪从船舱钻出,少年晒得黝黑的脸上沾着木屑:"我试过把浑天仪的齿轮装到牵星板上!"他兴奋地展示手中的仪器,青铜齿轮与竹制星板严丝合缝,"这样既能用西方的刻度,又能测东方的星高!"星象仪转动时,发出风铃般的清响,惊起一片磷火般的浮游生物。
徐沧溟将星盘轻轻按在阿鹤的仪器上,金液顺着齿轮纹路蔓延。奇迹发生了——原本只能测单颗星辰的牵星板,竟自动绘出整片星域的投影。加斯帕的浑天仪突然自行运转,黄道十二宫的光带与星盘投影重叠,在甲板上投射出立体的星图。李淳风的桃木杖当啷落地,老人颤抖着伸手触碰那团光影:"这...这比我们的沙盘推演快了十倍!"
海风突然变得刺骨,船舷的星纹发出预警的嗡鸣。徐沧溟抬头,暗红妖星正在云层后若隐若现,与北斗七星的夹角竟与阿鹤改良仪器显示的数据分毫不差。"是深渊异动!"星象师握紧雁翎刀,"李前辈,用您的《潮汐图谱》,加斯帕,启动浑天仪的预警装置!"
当三种截然不同的观测方法在甲板上交织,"重光号"仿佛化作了一座移动的天文台。李淳风根据月相推算潮水,加斯帕用球面三角学计算风暴路径,阿鹤则通过改良仪器锁定星槎图可能存在的方位。星盘、浑天仪、牵星板的光芒相互辉映,在夜空中勾勒出前所未有的星轨。
危机解除后,李淳风默默掏出珍藏的《郑和航海图》残卷。泛黄的纸页上,郑和用朱砂标注的星象数据,与加斯帕的星图竟有多处吻合。"或许老头子真的老糊涂了。"老人擦拭着眼角,"当年宝船沉没时,我总以为是触怒了海神。现在看来...是我们看天的眼睛,还不够开阔。"
黎明时分,徐沧溟在星盘背面刻下新的铭文:"天无东西,道贯古今"。阿鹤将东西方的星象符号熔铸成新的船徽,加斯帕则开始用拉丁文翻译《开元占经》。当第一缕阳光照亮甲板,三种不同的语言在讨论声中交织——他们争论着天体的形状,却也在合作绘制着全新的航海图。而在船底深处,星槎之心随着潮汐轻轻脉动,仿佛在为这场跨越文明的对话而共鸣。
西陆惊澜
九月的特茹河泛着琥珀色的粼光,"重光号"的双纹船帆刺破晨雾时,里斯本港的钟楼刚刚敲响第七声。码头上晾着的鳕鱼干在咸风中摇晃,渔夫们攥着渔网的手突然僵住——那艘朱红色巨舰的船首,北斗七星与十字架交织的图腾在阳光下流转,宛如神话中走出的方舟。
"快看!是东方来的星槎!"孩童的尖叫划破寂静。徐沧溟站在主甲板上,星盘裂痕中渗出的金液在海风中凝结成细小的光粒。九个月的漂泊在他眼角刻下细纹,却让星象师眼中的光芒愈发深邃。阿鹤握着舵轮的手掌结满新茧,少年腰间的鱼骨星盘已被海水浸成温润的乳白。
加斯帕神父的素银十字架在胸前微微发烫。当他用葡萄牙语喊出"我们回来了"时,岸边围观的人群突然爆发出惊呼——这个三年前被教会判定为"叛教者"的传教士,此刻竟与东方星象师并肩而立。更令人震撼的是船舷两侧伸出的青铜装置:既像浑天仪的齿轮组,又嵌着东方星象的符文,在晨光中缓缓转动,发出风铃般的清响。
明朝使节团的八人大轿被抬下船时,整个港口陷入沸腾。绣着金线蟒纹的轿帘掀开,头戴乌纱的官员手持象牙笏板,腰间玉佩碰撞出清脆声响。而当他们身后的工匠展示出结合水力与星象的导航仪,当阿鹤转动改良后的罗盘,精准测算出特茹河的涨潮时间,围观的学者们纷纷掏出鹅毛笔,在羊皮纸上疯狂记录。
"这不可能!"里斯本天文台台长桑托斯推开人群,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瞪得浑圆。他的目光扫过"重光号"桅杆顶端的星象仪——那装置竟能同时显示二十八宿与黄道十二宫的位置。当徐沧溟将星盘与仪器对接,金液顺着齿轮纹路蔓延,整个船体突然发出嗡鸣,甲板上投射出立体的银河投影。
"这是...天体运行的具象化?"桑托斯的声音发颤。他想起教会地下室那卷被封禁的《东方星象密卷》,此刻眼前的景象,竟与古籍中晦涩的记载完全吻合。加斯帕神父适时递上用拉丁文撰写的航海日志,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北仑港的贝壳、印度洋的星砂,还有用中葡双语记录的星象观测数据。
然而,表面的轰动下暗流涌动。当夜幕降临,身着黑袍的宗教裁判所成员悄然登船。为首的红衣主教法比安捏着徐沧溟的星盘,指尖在裂痕处停留许久:"星象师,你可知在我们这里,擅自解读天象是死罪?"他的目光扫过船舱里陈列的浑天仪与牵星板,"更遑论将异教符号刻在圣物之上。"
徐沧溟的雁翎刀在鞘中轻鸣。九个月的航程中,他早已从加斯帕口中得知教会的禁忌。但当他瞥见窗外聚集的民众——那些举着油灯、渴望知识的眼睛,星象师突然将星盘翻转,裂痕中渗出的金液在空中勾勒出里斯本的地标建筑。"主教大人,"他的声音沉稳如钟,"星辰从不管信仰的边界。就像你们的托勒密,我们的郭守敬,都在试图回答同一个问题:人该如何与宇宙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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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鹤适时抱出木箱,里面整齐码放着用活字印刷术印制的《中西方星象对照表》。少年粗糙的手指划过页面:"看!我们的二十八宿和你们的星座,其实描绘的是同一片星空!"加斯帕则展开从宁波带来的丝绸星图,郑和船队的航线与葡萄牙航海家的发现,在经纬交织处重叠成新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