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古画里的恶毒美人VS悲天悯人的佛(49)(第3页)

 

这不是她,这不可能是她。

 

心脏开始疯狂的鼓动,源源不断地输送鲜血。

 

陌生的心脏。

 

那是一颗妖心,熟悉的妖心。

 

“不……”玄溟哑着嗓子低喃,“不是……这不是……”

 

是她。

 

分明就是她。

 

这个认知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他心口。

 

心口的疼骤然炸开,玄溟猛地呛咳起来,咳得撕心裂肺,喉头涌上腥甜的气,他偏过头,一口血直直喷在身前的地板上,溅开细碎的红点。

 

是他醒的太晚,是她等了太久。

 

久到皮肉都化作了尘埃,只剩这副骨头,还守着这张床,守着他这个昏睡的人。

 

玄溟伸出手,想去碰一碰那枯骨,指尖却在半空中抖得厉害,怎么也落不下去。

 

他不敢认,他不敢认这就是芸司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她?

 

方才还虚软的身子不知哪来的蛮力,他竟撑着从床上滚了下去,膝盖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

 

玄溟连眉峰都没颤一下,他手脚并用地爬过去,一把攥住了那截细瘦的骨头。

 

掌心疯了似的颤,攥得又急又紧,骨头硌得他掌心生疼,可他偏不肯松,反倒愈发用力。

 

“芸……司遥……?”

 

他终于挤出这三个字。

 

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旧衫簌簌作响,那截被他攥着的骨头毫无动静,连半分回应都没有。

 

窒息感越来越重,心口的疼快要把他逼疯了。他想喊,想吼,想发疯。

 

“不……不准……”玄溟含混地嘶吼,躺了几十年的身体,连站都站不稳,却还在死死的抱着怀里的枯骨,像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哪怕已经快喘不上气,哪怕理智早被疼和慌啃得一干二净,也绝不松手。

 

“不准走……不准变成这样……”

 

玄溟疯了似的喃喃,额头抵着冰冷的颅骨,滚烫的泪砸在骨头上,瞬间就没了痕迹。他的呼吸越来越急,胸口疼得像要炸开,可他不管,只是把枯骨往怀里按得更紧。

 

怀里的骨头轻得发飘。

 

枯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着,化成了灰,在他怀中流逝。

 

玄溟慌得用手去拢,可指尖碰着的只有空荡荡的布料,和越来越多、越来越散的灰。

 

“不——!”玄溟撕心裂肺地吼出声,“不——!”

 

本该死的人是他才对。

 

死的人是他。

 

芸司遥是妖,她的寿命有千年,不该如此……不该是这样……

 

“芸司遥……”玄溟哑着嗓子唤,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看看我……你看看……”话没说完,喉咙里猛地涌上一股腥甜,他偏过头,一口血呕在地上。

 

枯骨化为灰烬,不过片刻,他怀里就彻底空了。

 

只剩那件旧衫软塌塌地铺在他臂弯里。

 

衫子里干干净净,连半点痕迹都没留。

 

玄溟忽然笑了,笑得癫狂又凄厉,眼泪混着嘴角没擦干净的血往下淌。

 

什么都没了。

 

他跪坐在地上,胸口的疼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扎得他连呼吸都费劲。可他宁愿这疼更厉害些,厉害到能盖过心里那片空落落的、像是被生生剜去了一块的疼。

 

“该是我……”他对着空荡荡的屋子,一遍遍地念,声音低得像梦呓。

 

“死的人……该是我啊……”

 

他僵着身子,维持着抱东西的姿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臂弯里的旧衫。

 

方才还疯了似的嘶吼和挣扎都停了,整个人静得诡异。

 

灰烬化为了一幅撕碎的画卷,飘到了榻上。

 

玄溟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他慢慢把芸司遥的衣服叠起来,叠得方方正正。

 

他眼中的金色莲花炸开细缝,金辉变得黯淡,最终硬生生转成了墨似的黑。

 

玄溟将画揣在了怀中,日头渐渐沉下去,屋里暗得看不清他的脸,只听见他低低的絮语。

 

“死的人……应该是我……”

 

——他已经疯了。

 

“……”

 

浮屠山那片老林子,近来成了猎户们避之不及的地方。

 

听闻前几日有两个猎户结伴往深处走,想碰碰运气打只野鹿,刚走到半山腰那片老林子附近,就听见林子里传来哭声。

 

怪影翻来覆去的念着一个名字,黑夜里听着,比撞见鬼还让人头皮发麻。

 

有人说那里住着一个疯子,日夜对着一件衣服哭嚎,有人说那里曾住着一位慈悲心怀的高僧。

 

高僧死了,被妖怪占据了,疯成了旁人眼里的魑魅魍魉。

 

人们唯恐避之不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