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入彀




                几句话就终结了公孙龙和名家?众人都有些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马钰回道:“孔穿的话很简单。”



    “几能臧三耳矣,虽然,实难,仆愿得又问於君。”



    “今为臧三耳甚难而实非也,谓臧两耳甚易而实是也。”



    “不知君将从易而是者乎,亦从难而非者乎。”



    他先说了史书原文,然后又解释道:



    “通俗点说,孔穿夸公孙龙能言善辩,几乎能将不存在的事情说的和真的一样。”



    “然而不存在就是不存在。”



    “治国需要的也不是诡辩,而是实实在在的治国之策。”



    “作为决策者,是应该相信诡辩,还是相信好的策略呢?”



    众人都有些失望,就这?



    然而席应珍却赞道:“此言大善也。”



    “当时正值战国,兼并之战愈加激烈,列国都在谋求变法图强。”



    “公孙龙只会夸夸其谈,却无一策以利国家。”



    “只是当时大家都被他犀利的言词蛊惑,以为他有大才。”



    “孔穿以最朴素的语言,戳穿了他的真实面目,也让名家的缺点暴露在世人面前。”



    “故而很快就被列国抛弃,不久之后就消亡了。”



    他将孔穿的话与当时的背景结合起来,众人顿时就明白了孔穿这番话的杀伤力。



    马钰也不禁感到敬佩,真的是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啊。



    席应珍果然不愧是当世道教高人,难怪能教出道衍这样的徒弟。



    “席真人所言甚是,孔穿没有与公孙龙争辩,而是直接戳破了他最大的缺点。”



    “以另外一种方式将其击败。”



    “至此大家都知道了名家的本质,也就不屑于与他们为伍了。”



    “此事在史书上多有记载,资治通鉴上亦有记载。”



    “被孔穿戳穿本质之后,公孙龙还是厚着脸皮,在赵国平原君府上为客。”



    “平原君作为战国四君子,自然不好将其驱赶走。”



    “但不久之后,平原君找个机会,让邹衍与公孙龙进行辩论。”



    “邹衍就是发明五德终始说的那位大家。”



    “但邹衍非常不屑,直接拒绝了平原君的提议。”



    “他的理由是,辩论为的是把不同的事物、观点分门别类,让它们不至于发生混淆。”



    “最终让辩论的双方都能有所斩获,这样的辩论才是有益的。”



    “但如果凭借繁琐的论证,浮夸的辞藻和狡猾的比喻来做诡辩。”



    “使人坠入云里雾里的话,这就损害了大道,也让辩论变得毫无意义。”



    “这番话与孔穿的话异曲同工,都是道破了公孙龙和名家的本质。”



    “至此公孙龙再也混不下去了,之后就彻底从史书上消失,名家也在不久后消亡。”



    邹衍的这番话,可谓是非常的透彻了。



    朱标、朱樉和道衍都恍然大悟,更加明了了名家消亡的原因。



    道衍则更是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马钰一直在强调言词、逻辑,莫非是要从这方面着手?



    这时朱标说道:“我终于知道,为何表弟的话总是更有说服力了,原来如此。”



    朱樉也深以为然的点头,老马说话一套一套的。



    以前还没觉得有啥,今天才知道原来是这个原因。



    马钰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接他们的话,而是接着说道:



    “墨家和名家都能言善辩,都很讲逻辑。”



    “然而墨家用语言来阐述真理,名家却走向了诡辩之路。”



    “所以墨家成了显学,名家被世人抛弃。”



    朱樉摸了摸下把,问道:“那为何最后是法家帮助秦国一统天下,墨家消亡了呢?”



    马钰顿了下,说道:“这是个很大的课题。”



    “简单来说,法家和秦国是互相成就。”



    “一个优秀的思想,在正确的时间,遇到了一块最适合的试验田。”



    “它们成功的结合在一起,爆发出了强大的能量。”



    “至于最后汉武帝选择独尊儒术,这纯属政治需要,与学说的优劣无关。”



    “此事咱们以后再说,现在先说改造儒家的事情。”



    朱标、朱樉对他的讲课风格已经熟悉了,知道他喜欢旁征博引,从各个角度来论证自己的观点。



    席应珍和道衍师徒俩是第一次领教,有一种恍惚之感。



    原来我们是在谈改造儒家的事情啊,被他三拐两拐的,几乎都要忘了最初的话题了。



    但此时马钰相当于是言传身教了。



    让师徒俩对逻辑严谨这个概念,有了更加直观的了解。



    见他们再无问题,马钰继续说道:



    “刚才咱们说了诸子百家的情况,那么现在再来说说佛教。”



    道衍耳朵顿时就竖了起来,马钰对诸子百家的分析,可谓是另辟蹊径又鞭辟入里。



    那么他对佛教又会有什么样的认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