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5章 26稿件一(第2页)
这是张和秦燃有五分相似的脸,冷白的,长期不见阳光的苍白,眉眼骨骼里触着阴沉的漠然,和秦燃截然不同。
“哥?”
我随意套了件衣服,打开门,秦燃略显茫然的脸便映入眼帘。
有点傻。
他忽地又朝我笑,抬手很自然地捻了捻我湿漉漉的发:“要是不吹干容易感冒。”
这话不像对我说的,倒像是对自己的喃喃自语。
“哥,我帮你剪个头发吧。”
笑容明朗阳光的少年眼角微弯,离得近,我甚至能看见他被光线映亮的浅褐色眼睛,浅色的,似琥珀色的太阳花。
这句话我是万万没有料想到的。
他推着我往房间里走,从衣柜深处,找到理发工具,将我摁在座椅上。
指失陷入发间,抚摸我的发丝,我转头看他,有些欲言又止。
“我前几天去理发店里打工的时候学了一会儿,你知道的,我学东西一直很快。”秦燃熟练地转着手里的剪刀,模样仿佛理发店手法娴熟的托尼老师,“哥,你总得相信我一回。”
“……”我没有说话,只叹了口气,默默地将头转回去。
我无法反驳,秦燃学东西真的很有天赋,无论什么。
我心里隐隐有些期待,连看着脚边下落的碎发也心安了些。
房间里很安静,秦燃身上淡淡的橘子气息隐隐约约传过来,萦绕在我身边,仿佛被包围.其实那气味更像是即将腐坏的,熟到发苦的气味,和我身上的气味是一样的,但在他身上却是干净好闻的。
光线溢满整个房间,很安静,很祥和,我靠在椅背上,耳侧只有咔嚓咔嚓的剪发声,秦燃的手指在我发缝间穿行,很轻,温柔的,似乎是怕弄疼我。
一时间,我竟有些昏昏欲睡。
“哥。”清越的声音唤了我一声,我惊醒过来,对上秦燃的眼睛。
沐浴在阳光里的人,永远拥有永不熄灭的热情,那温度也洒到了我的身上,吞噬黑暗时,我想那应该是分明的。
“剃好了?”我看见他脸上的笑说不出的揶揄,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把理发布从我身上撤下来,抖了抖。
“好了好了,我觉得……挺好看的,和哥你的气质很相衬。”秦燃找来面镜子递给我,蹲在我座椅的前面,表情依旧很幸灾乐祸,和小时候顽地做了恶作剧时一样,偏要用他那开朗阳光的笑来掩饰。
我注视着镜子里,头发如狗骨般不平整的人,我眨了眨眼,那人也跟着眨眼。
“……和我的气质很相衬?”
莫名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但从镜子里看,我应该还是面无表情的,保持了一份身为兄长的严肃。
“对啊,对啊,精湛的理发手艺和绝无仅有的发型,配上哥你这张帅得惨绝人寰的脸,多相配啊.……”
我想他应该也觉得话编得简直不成样子说到一半,笑到蹲不稳,将脸埋在我的大腿上,站也站不起来。
镜子里,我忽然看见了自己的笑,很浅淡的,和秦燃很像,指尖颤抖地摸了一下,的确是我在笑。
最后,盆栽没有看成,秦燃忽然被一个电话叫走,吃饭的时候,母亲看到我的新发型,吃惊到不知道说些什么,只笑着将我推到椅子上,帮我重新理个头发。眼前没有遮挡物的感觉有点怪,能看清更多东西,意味着也有更多事物能看见我,这很陌生,像把自己暴露在世界上完完整整,无处可藏。
“哥,明天的运动会,你会来看我比赛吗?”盛夏的阳光很刺眼,金色的光线划割开玻璃逃进房间里,微风中闪光的生埃轻轻浮动,秦燃坐在桌前的座椅上,我坐在床上,视野里全是耀目的金光,他在中央,背后树影斑驳。
“你报了什么?”
我慢悠悠地把衣服叠好,他就很自然地走过来,接过去,也没管我伸手阻挡的动作,把衣服放进衣柜里,回来时,还不忘握住我的手,在我手心捏个捏。
“怎么这么冰。”
他顺势将我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暖着,一切都是那样自然,我动了动手指,轻轻挣了挣,他松开了我的手。
其实不是我的体温太低,只是他的温度比一般人都高些。
“我报了两项,接力跑和长跑。”
和秦燃不同,我体质很差,和运动绝缘,连长时间暴露在阳光下,也会对我产生危险,一个连温暖的东西也怕的胆小鬼。
残破不堪的身体,如果不是因为血液相触,他恐怕连看也不会看我一眼吧。
“明天什么时候?”
“都在下午,我看到时候我得被晒死,哥,你记得帮我带瓶水和吸汗巾。”
我眉头紧紧皱起,不赞同他把两项极耗费体力的项目排在同一个时间,太紧凑,如果晋级,还要重新再比几场,一般人也难吃得消。
“能少比几场吗?”晋级赛或许可以不用去,这样就可以避免刚比完长跑再去跑接力晋级赛,多出时间来恢复体力。
“不行啊,我们奔着冠军去的,我可是全班的希望,我不参加不行。”秦燃笑得一脸无所谓,甚至有几分狂妄,少年人独有的心高气傲轻狂嚣张,却又不招人讨厌。
他做出的决定,我一贯是无法改变的。
真到了第二天,我久违地踏进了熟悉的学校,做为曾经母校邀请的摄影师,一个只学了三年摄影的业余选手。
大学的课程被我推掉,临近毕业,其实很难走开。
我走到秦燃为我留的观众席座椅上,铺天盖地的欢呼声,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人,周围没有坐多少人,秦燃给我找了个安静的座位,又刚好能看见赛场上的场景。
我握紧了手里的摄影机,嘈杂的声音吵得我头疼,尖锐的口哨声让我差点以为我在耳鸣。
一阵阵的呼喊声里,我好像听见有人叫秦燃的名字。
很凑巧,又很不凑巧,我赶上了最后一轮。
我往场上看去,看见那个熟悉的人影,他穿着前几天和我一起去商场里挑的运动衫,笔直修长的身形,暴露在阳光下,白得耀眼。
莫名地,我有种不想让别人看的情绪,很幼稚,又很无厘头,一个念头从我的脑海里闪过,异样又令人惊惧,可我偏偏连它的边角也捉不住。
比赛开始了,我望见秦燃往观众席看了一眼,和我对上视线,朝我笑了笑,我点了点头,当作是对他的加油打气,身侧的女生忽然兴奋地叫起来,激动的谈话里我偶尔能听见秦燃的名字,她们应该也是认识他的。
我收回视线,望着手中刚刚拍的照片出神,看到秦燃的一瞬间就下意识拍了,控制不住,他皱起眉头,想去寻找刚刚那念头的只言片语,却发现它只剩下零星半点——这不正常。
“我操,那孙子想干什么?”
尖叫声,然后是一阵惊呼,我往场上看去,错愕,恐慌住了我的意识,我眼睁睁看着秦燃被人绊倒在地,无措地,表情痛苦地捂着他的右脚脚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