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笼羽断喙(下)(第2页)

 那股凉意,仿佛能穿透单薄的中衣,刺入肌肤深处。 

 “还没睡?”平兰忽然翻了个身,腕上的银镯擦过粗糙的炕沿,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如同碎冰,惊得檐下栖息的夜枭扑棱了一下翅膀。 

 她这一动,棉枕也蹭了过来,裹挟着微凉的夜风,将那枚玉玦更深地压进了沈清歌的皮肉里,力道重了三分。 

 “想我的仇人。” 

 沈清歌的声音很轻,像叹息。 

 青灰色的墙面,似乎有碎屑落下。 

 玉玦的边缘,在她锁骨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弯月般的印痕。 

 她听见自己喉间溢出一丝极轻的笑,带着凉意。 

 “作孽!”平兰低斥一声,翻身时带起一阵稻草的窸窣声,腕上的银镯不小心缠住了几缕散乱的鬓发,“前儿个投井的小翠,眼睛都没阖上呢!你倒好,还赶着去凑数不成?” 

 黑暗里,银镯又发出一声叮当轻响,像极了深夜小巷里传来的更漏声,敲在人心上。 

 沈清歌的拇指,无意识地蹭过脚踝上那道微微凸起的疤痕。 

 粗糙的触感,瞬间裹挟着尘封的记忆翻涌而上—— 

 麻袋裹住口鼻时那股浓重的土腥气。 

 冰冷的鱼骨刀撕裂皮靴时发出的裂帛声。 

 还有那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骤然炸开的,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你说…”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玉玦的锋利边缘在指腹反复摩挲,压出了一条淡淡的血线,“蜘蛛结网,究竟是为了填饱肚子,还是单纯为了消遣猎物挣扎的模样?” 

 平兰的呼吸猛地一滞。 

 远处,悠长的梆子声穿透潮冷的夜雾,飘荡进这狭小的屋子。 

 沈清歌的目光,依旧落在想象中那房梁的蛛网上,看着那上面无力挣扎的细小蠓虫。 

 她的舌根底下,悄然泛起了一丝淡淡的铁锈味。 

 …… 

 檐角的铁马又被晨风吹响,发出叮当一声脆响,撞碎了天边刚刚泛起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