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玉阶生寒 (第2页)

 “郡主说得在理。乌托帕才学不凡,若真有才德,自当不拘一格选拔录用。”

 他顿了顿,嘴角微微勾起:

 “不过敌烈麻都司事关要务,诸位同僚向来秉公办事,郡主若有意让其磨砺一番,倒不妨从‘太乙司’起步,由在下亲自考校,想来也最合适。”

 语气平和,甚至听来诚恳,然细细一听,分明将“太乙司”作为打发之地,又以“慎隐大人”做挡箭牌,刀不见血地将人退了三分。

 萧钰闻言神情不动,眼中笑意更浓,只道:

 “慎隐大人素来公正严明,我自是放心得很。”

 “只不过,大人将人选得如此周全,倒显得我这姐姐多事了。”

 她抬眸望他,神色未变,却轻轻一句:

 “毕竟是我义弟,一点儿薄面,大人总不能不给罢?”

 此言一落,朝堂之中顿时静了一瞬,风声似停。

 萧钰言语依旧温婉,甚至透着几分亲近之意,落在旁人耳中,却再明白不过——这是“亲情”与“门下情义”的双重施压,若耶律屋质执意抗拒,便是驳了她这“郡主”的颜面,也是斩断二人最后一点“情分”。

 然而偏在此时,太宗笑了。

 只听他低低一叹,语气似揶揄又似欣赏,缓缓开口:

 “孟晓与敌辇,不愧是我大辽……一对佳人啊。”

 他话音落地,堂下顿时一片哄然。

 有老臣干咳掩唇,有年轻将吏低笑侧目,气氛登时微妙起来。

 耶律屋质面不改色,只斜睨了萧钰一眼,嘴角浮起若有似无的笑意,眼中分明写着:“你摆脱不了。”

 而萧钰的神情却在霎那间变得冷淡,指节轻轻敲了敲袖侧,像是未听见似的,却不言语。

 而站在一旁的“白衍初”,却骤然垂下眼眸,眸光冷了几分。

 殿中风声仿佛一静。

 太宗却未理众人反应,只转了话锋,抚须而语:

 “如此,便依郡主所奏。敌烈麻都司,是时候吸纳些新鲜血液了。”

 “乌托帕暂入太乙司由慎隐大人亲自考校,若果真有才有德,他日再议晋位也不迟。”

 “臣领旨。”

 “臣替乌托帕,谢过陛下。”

 众臣齐声应是,笑语之下,锋芒已收。

 但谁都看得出来,这一局,表面无波,实则分毫必争。

 谁退,谁进,谁是棋子,谁是落子之人,已经悄然落定。

 朝议散去,百官退下,殿前金砖之上,只余一地未尽的火气。

 太宗却并未随众入内殿,反倒于金銮殿侧门唤住了两道身影:

 “敌辇、孟晓——你们,留下。”

 萧钰与耶律屋质相视一眼,皆不动声色地应下。

 待左右近侍退得干净,殿中静谧如水,太宗从御案后缓缓起身,手执龙头拐杖,在阶上缓行几步,语气不疾不徐:

 “灵水镇一战,东辰派来的使节……断了线。”他说着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而今东辰仍未发话,反倒是我们扣着他们一位‘神志不清’的使臣,外邦之间,若处理不慎,便是外交大忌。”

 萧钰神情微动,却尚未出声。

 太宗继续道:“朕已拟定使团,由你二人为正副使,出使东辰。一来,是递交我方交涉文书;二来,将那位受伤的使者亲自押返东辰,由其国内处置。”

 “你二人,一个持军、一个通政;一个威望俱在、一个术道通明,正好相得益彰。”

 耶律屋质上前一步,恭敬拱手:“臣领旨。”

 太宗却转眸看向萧钰,似笑非笑:“孟晓,可有异议?”

 “……臣,受命。”萧钰垂眸应声。

 内心却翻了个大白眼:相得益彰个鬼,哪是出使,根本就是把她往火坑里丢。

 “你们到了东辰,除了交涉,还需另查一事。”太宗却不急着说完,重新坐回御案之后,似不经意般拂袖而道:

 人皇王驾崩之后,萧后把持朝政,却独独亲近新册封的南院大王耶律重元。”

 “朕这位嫂嫂,说来话长。你们见着了,自然会明白。至于东辰的国事……”话至此处,太宗终于露出几分意味深长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