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入宫

萧钰面无表情地瞧着来人,客套的话从牙缝里挤出:


 “南院大王殿下,确实许久不见。不过……我更期盼着,再也不见更好。殿下不是应该在边境么?何故会在此?”


 她就差指着鼻子质问他,知道他与东辰有来往,但没想到这么密切,人直接住到东辰的国都里了。


 耶律重元也不恼,笑眯眯地道:


 “陛下让本王守护两国的平安,但两国实在是很平安啊!兄弟国家,好的不能再好了;本王每日实在是无聊的紧,于是听闻郡主要来,便想着过来找王爷喝喝茶听听曲,说不定就把郡主给盼来了——!你瞧,果不其然,郡主没有辜负我。”


 萧钰无语,实在懒得搭理他。干脆撇过脸去“已读不回”。


 耶律重元见此,笑的恣意,玩着手中的骨扇,低声靠近,用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道:


 “郡主,草原上的海东青,总要折断羽翼才能驯服,你说是不是,我的小雀儿?”


 话音轻佻又病态,萧钰顿时整个汗毛都竖起来了,压下翻涌的恶心感,果断转头离开。


 “这位便是东辰的南院大王?”


 白衍初不紧不慢地走上前来,随后与耶律屋质并肩,身形从容,语气却藏着森冷。


 “早年他的父族曾被逐入南疆,不知怎的竟又得陛下青睐。”耶律屋质淡淡地说了一句,意味不明。


 “唔。”白衍初眼神从耶律重元身上扫过,又落回身后侧过脸去的萧钰身上。


 她肩膀微紧,虽然强撑着冷静,可他熟悉她紧绷的姿态——那是备战时才有的警觉。


 忽而,身后传来一缕极浅的风动,有人靠近,却刻意保持一尺之外的距离。像山、像松,一言不发,却悄悄与她并肩而立,仿佛在说:“我在。”


 她的影子在地上微颤,而他的影子,悄然融入其侧,不远不近,遮挡住她的,阻隔住了耶律重元窥探的视线。


 她下意识偏头一瞥,目光掠过他平静的侧颜。


 他没有回头,只是望着前方,神情温和而平淡,像一把早已出鞘却不再亮锋的剑,安静,稳重,令人生出一种难以言明的安心。


 仿佛那道心头绕不开的紧箍,轻轻被缓解了一分。


 她没有说话,但袖中的手指却悄悄松开了些。


 萧钰收回了视线,却听见识海中九尾轻哼地声音:“你家青洲小哥哥,是不是快要将白衍初藏不住了?”


 她假装没听见。


 ……


 夜色下,皇城灯火辉煌,金銮宫张灯结彩。三重玉阶之上,宫人来往如织,檀香弥漫,笙歌婉转。


 东辰太后着凤冠霞帔,端坐正中主位,一双细长的眼眸虽笑,眸底却不见半分温意。


 当耶律屋质陪同萧钰步入殿中时,所有视线仿若洪流汇聚而来。


 她身着大辽朝服,霁月风姿,腰佩玉令,素白袖边以银线绣出海东青飞掠图案,英姿勃勃,霁月风姿中自带一股清冷威压。


 太后端坐主位,着霞帔凤冠,目光深沉,一眼望见她,唇角勾出淡淡笑意:


 “云昭郡主果然天姿国色,一身英气,本宫许久未见如此俊逸女子。”


 语落,不少东辰大臣也交头接耳,纷纷侧目而视。


 “太后谬赞。”萧钰起身举杯淡然致礼,声线清越,举止大方得体,丝毫不露怯色。


 白衍初的视线,在那手腕上顿了一下。墨玉镯似乎她一直戴着,从未摘下来过。


 今日着广袖,举杯时袖口松散垂落,露出一点细腻肌肤,墨色与莹白形成鲜明的对比,柔软纤细,盈盈一握。


 耶律屋质立在她一侧,始终含笑,目光沉稳。行礼时顺势开口:


 “前番出使东辰的崔实大人,很可惜,如今人得了癔症。不知贵国是否得信?此番奉陛下口谕,携文牒与通商之礼,为新年误会致歉。”


 “崔实之事,本宫也很心痛。”太后轻轻一叹,随即摇头,“听闻他嗜赌成性,怕是……疯癫由心。”


 “也许真是如此。”萧钰唇角含笑,似真似假地附和。


 说话间,她敏锐察觉到,一道目光从不远处轻轻扫来,不重,却令她心头微紧。


 那是“白衍初”。


 他静静立在宴席之后,站在宾客与随员之间,表情不动如山,可那双眼,早在她踏入宫门之时便没有离开过她。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四目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