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狼、画眉鸟与蛇(一)(第3页)
那是一锅又一锅的头发,锅里的面孔腐烂,很难分辨出原本的样貌。
当然对于他而言也不需要分辨,毕竟谁会对饿到极致时,填饱肚子的食物仔细打量?
张海盐知道这是幻觉,甚至对于这种本来很可怕的场景,反而升起来了一种隐秘的快感。
不是对锅里的东西,而是想起来当时周围人的恐惧,满足了他内心深处某种难以言喻的欲望。
但在这个场景里,他遇见了小时候的虾仔后,事情出现了变化。
那是一个截然不同,却又符合他所想的虾仔。
自从虾仔在盘花海礁给他挡了一灾后,他眼前无数次所浮现的,是干娘所作的那幅蛇缠绕画眉鸟的画。
甚至南安号后,他就在想如果没有张海峤的插入,那幅画是不是就是他和虾仔的命运写照?
而现在,在他眼前的,是另外一个可能,蛇和画眉鸟天各一方,不再交集的故事。
陆地的蛇本就该在泥土洞穴中穿梭,飞鸟自当在广袤天空翱翔。
即便曾因饥荒,二者共栖于一棵枯萎之树,也不应是飞鸟被蛇拖累,丧失自由乃至生命。
张海盐凝视着小时候的虾仔,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哽住,半晌,艰难开口:“虾仔……”
幻觉中的张海侠没有回头,就如同他所愿所想那般。
可截然不同的景象来一遍,张海盐或许会释怀,不再看以前,会更谨慎更慎重。
但无数次的场景,通过他的想法、对虾仔的性格分析,出现了无数的分支,生离死别竟成了平常。
从懵懂童年虾仔分吃的给他让他活下去,到严苛训练他因为错误累积连累虾仔扫地出门……
从紧张出任务置虾仔于危险之地,到险象环生的盘花海礁虾仔没能活下来、南安号之行虾仔不在……
不同场景走马灯似的,一遍又一遍,永不停歇,如同一场没有尽头的噩梦,对张海盐而言,这更像是残酷的惩罚。
偏偏无论任何一种想法,都是张海盐认为张海侠能做出来的,这让他怎么能不产生烦躁和焦灼。
当这种情绪累积到濒临爆发的临界点时,他的手腕突然被一只小手紧紧攥住。
那手掌小小的、瘦瘦的,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折断。
张海盐浑身一震,目光顺着这只手缓缓望去……
“张海盐?张海盐?醒醒……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