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推迟
“喝了这壮胆酒,明日进山,少不了各位的帮衬。”
老烟袋吸了一口烟,看着围坐的几个生面孔,含笑道。
“此酒名为‘穿山越岭’,喝了能辟瘴气、壮筋骨……喝了,你好我好。”
壮胆酒说到底只是个让他们喝下毒药的幌子,不然这些脚力进了深山不好控制。
老烟袋在三江这一带干这一行几年了,大到挖祖坟,小到盗义冢,偶尔还干干摸药采参、寻人的活计。
有人说他手段阴损毒辣,可作为夹喇嘛的筷子头,他在这一行是有名的瓢把子,下过的斗倒过的墓都是成功率极高的,控盘能力也很强。
为什么强,缘由就在这酒里。
老烟袋眯着眼看着眼前几个蒙在鼓里的“脚力”,眼里全是算计。
“各位尽管放心,只要听我的吩咐,事成之后,金银财宝管够!”
老烟袋将烟杆在鞋底狠狠磕了磕,火星子溅在离得最近的脚力手背上,那人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吱声。
“事成,你得告诉我,那人去哪了。”坐在他右手边的一个青年一口将酒闷了下去,没说不要钱,但也听话的照做了。
老烟袋笑了笑,“当然。”
老烟袋在江湖中还是很有信誉的,同时他又是筷子头,这些人不管是为了钱还是有所求,见了青年这么干脆的动作,也不再犹豫,都喝了。\天-禧.晓-税\王¨ `埂`芯!罪·全\
再说了,不喝也得看看那些站在老烟袋身后的壮汉吧。
“吱呀”
义庄破旧的木门被推开,一阵冷风裹挟着潮湿的气息灌入屋内。
阿萨战战兢兢地探进头来,身后跟着神色紧张的凤凰,还有气场冷峻的张起灵三人。
老烟袋叼着烟袋的动作顿住,浑浊的眼珠在西人身上打转,用只有道上人才懂的暗语开口:“哪路云里来的风?”
阿萨攥紧衣角,抢先答道:“秦岭来的穿山甲,听说西南有宝光,特来寻口饭吃。”
这是路上和张海盐他们商量好的,以求财的名义加进去老烟袋的队伍。
老烟袋眯起眼,目光落在张起灵怀中的张海峤身上:“带个奶娃子趟浑水?”
张海盐推了推眼镜,往前半步挡在张海峤身前,语气带笑:“家里婆娘走得早,娃子离不开人。我们兄弟仨有的是力气,绝不拖后腿。”
老烟袋吐了口烟圈,烟雾缭绕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半晌,他用烟杆敲了敲一旁的柱子,发出“咚咚”的声响:“行,既然来了,就先歇着。`丸~夲!鰰`戦· ·追¢蕞?辛^蟑.截!不过进山的日子得往后推三天。”
“最近山里瘴气反常,有几个探路的兄弟折在了里头。等摸清情况,再带你们走。”
他的眼神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张海峤身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奶娃娃看着金贵,到时候可别连累了你们几个。”
张海盐笑着应下:“您放心,我们兄弟心里有数。”
表面上客客气气,心里却暗自警惕。
凤凰说的明天寅时,老烟袋却突然推迟进山日期,意外?还是看出了什么?
那些围坐的脚力们看向他们的眼神中,有好奇,也有警惕。
张海峤耸着鼻头,从张起灵怀里探出脑袋,看向了老烟袋右手边的那个青年。
首愣愣的盯着人家,张海侠顺着看了过去,没有看出什么异样。
“怎么了?”
“虾叔,蛇的味道。”张海峤和张海侠说着悄悄话。
张海侠轻嗅,确实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混杂着潮湿的泥土味与陈旧的烟叶味,难以分辨源头。
他不动声色地将张海峤往张起灵怀里拢了拢,目光在老烟袋与那青年身上来回游移。
接下来的三天,义庄的气氛诡谲。
老烟袋以“瘴气勘察”为由,每日带着亲信早出晚归,留下几个壮汉看管众人。
第二天夜里,张起灵将一枚指甲盖大的青铜铃铛交给张海盐,铃身刻着古朴的纹路,轻轻晃动便发出清脆声响,“这应该是我从族里带出来的,或许与张海峤的能力相似。”
张海盐挑眉接过,试探性地用指尖弹了弹铃铛。
轻微的声响在三人面前响起,张起灵和张海侠都不约而同的有些恍惚,随后神色恢复了原样。
唯有背篓里的菜心突然昂起头,琥珀色瞳孔泛起涟漪,竟晃着尾巴朝他蹭来,神态说不出的亲昵黏人,甚至还想爬上张海盐的身体去舔舐。
“菜心这是在向你求偶?”张海侠打趣道,可眼神里却满是疑惑。
这青铜铃铛刚刚可是让他都恍惚了一下,要不是在洗骨峒时见识过那场幻境,恐怕他都要忍不住再次沉沦了。
张海盐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然后掏出个帕子擦了擦,就把东西藏进了嘴巴里。
张海峤睁大了眼睛,伸手想去扒拉张海盐的嘴巴,看东西藏哪了。
张海盐下意识要扇开,感受到族长凝视的目光后,讪讪地改扇为抓,把张海峤的手塞了回去。
趁着这三天的时间,张海盐借着外出“采买”的机会,在南疆这片陌生的土地上西处调查摸索。
他凭借着干娘临走时留下的信息和南疆档案馆的一些暗子悄悄取得了联系。
这些暗子隐藏在各行各业,平日里从不轻易露面,却在关键时刻能提供至关重要的线索。
比如,传来的关于筷子头老烟袋的资料:
『“铁筷子”真名九头烟袋,二十年前是滇西马帮白纸扇,精通药理与奇门遁甲。
退隐时自毁面骨改头换面,江湖传闻其退隐有大秘密。
近些年行事围绕三江(怒江、澜沧江、金沙江)一脉。
此次突然出山夹喇嘛,托他办事的主家绝非寻常金主。
其随身携带的九只烟袋里装着秘制药烟,抽之可致幻、催情、麻痹神经,当年曾用‘烟鬼倒斗’之术破过南疆古墓。
身边常跟一位沉默壮汉,是当年马帮的‘刀头’,一手缅刀耍得出神入化,曾在缅北丛林单日斩蟒七头,等闲人近不得身。』
张海盐摩挲着那张皱巴巴的纸,目光投向义庄外的雨幕。
大大小小的消息里,“铁筷子”九头烟袋无疑是最关键的线头。
至于那些关于金沙彝族的零碎消息,虽间隔时间久远且关联模糊,却像散落的珍珠,等待一条主线将其串联。
张海盐隐隐觉得,关键所在还是在金沙彝族里。
张海盐将纸揉成一团塞进袖中,转身走进昏暗的屋内,随手将东西丢进火堆看着燃烬,才安稳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