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新介吕士心

第88章 十八局站台的茉莉香(第3页)

 "陈工?"护士长举着血压计愣住,"你不是在西藏开客栈吗?"陈树把湿透的外套团成球塞进垃圾桶,露出内袋缝着的猫咪贴纸——和当年美工刀上的一模一样,只是边缘已经起卷泛黄。杨柳扎针的手很稳,唯有腕上红绳微微发颤,转运珠里嵌着粒松树籽,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后来才知道,陈树在海拔四千米的垭口捡了这孩子。牧民说母亲难产走了,他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的那叠千纸鹤,上面全是用碘伏画的杨树枝。此刻他正用棉签蘸水给孩子润唇,棉头排列成等边三角形,床头柜摆着九个核桃雕的小乌龟,龟壳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平安"。

 "当年手机..."杨柳递过葡萄糖时,陈树突然掏出个铁皮糖盒。生锈的盒盖上印着牡丹花,里头躺着颗褪色的椰果,塑料密封袋上画着歪扭的笑脸,边缘还粘着2018年的价签。窗外的雨更急了,他食指无意识地抠着美工刀刻痕:"补回手机卡那天,收到221条验证码,全是凌晨三点发的。"

 杨柳的白大褂口袋里,诺基亚突然震动。特别提示音是《献给爱丽丝》的变调版——五年前她偷偷录的,陈树修设备时总把螺丝刀当指挥棒哼这曲子。两人同时摸出手机,锁屏壁纸竟是同一片晚霞:绯红云层里藏着用修图软件写的"对不起",像素模糊得像是被泪水泡过。

 "其实..."陈树从钥匙串上卸下个u盘,插进值班电脑竟是段监控录像。画面里穿冲锋衣的背影正在手机维修店前买烤红薯,突然狂奔向救护车方向,兜里掉出个蓝色丝绒盒。店主追出来时,车尾灯已消失在雨幕中,丝绒盒在积水里泡了三天,直到清洁工当垃圾扫走。

 杨柳打开尘封的储物柜,机械小人突然开始跳舞。生锈的齿轮咬合处掉出枚戒指,内圈杨树枝图案缠着缕银丝——是陈树拆了母亲留下的项链重铸的,接缝处还留着焊枪灼烧的痕迹。窗外飘来烤红薯的香气,混着消毒水味竟有些醉人,像是岁月酿成的酒。

 晨光爬上窗台时,陈树正给孩子的奥特曼贴退热贴。杨柳发现他鬓角染了霜,后颈那片枯叶胎记却依然鲜亮,像是有人用朱砂笔新点的记号。十八路公交车的报站声隐约传来,站台铁皮顶的雨声依旧,像极了初见时那串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告白,在时光里凝成琥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