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新介吕士心

第118章 玉镯(第3页)

 老钟终于摸到掉在雪地里的手机,110还没拨出去,就看见苏婉突然抽搐着抓向玉镯。羊脂玉沾了血,两条龙眼泛起红光。小满突然抢过防狼喷雾对着镯子猛喷,玉龙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爸!砸了它!"小满把石碑边的铁锨扔过来。老钟抡圆了砸下去时,看见镯子里腾起黑烟,烟雾里有个穿明黄衣裳的小女孩在哭。

 铁锨砸在玉镯上的瞬间,苏婉的尖叫和小满的闷哼同时响起。老钟被气浪掀翻,最后看见的是两个姑娘手腕上连着的血线,还有炸成粉末的玉镯里飘出的金丝,那金丝分明和他指缝里残留的一模一样。

 雪下大了,警车顶灯在废墟上转着红蓝光圈。老钟再睁开眼时,只看见小满蹲在担架边给他擦脸,她右手虎口光洁如新。

 "苏婉呢?"老钟嗓子像吞了火炭。

 小满把碎玉渣倒进他掌心:"哪有什么苏婉。"她耳垂上的银丁香晃了晃,"拆迁办说这片要盖幼儿园,挖出个明朝小孩的棺材,陪葬品早让人盗空啦。"

 救护车顶灯闪过小满的后颈,老钟清清楚楚看见那块烫疤时隐时现。他忽然死死攥住闺女的手,虎口位置暖暖的,没有月牙,没有血迹,只有常年握相机磨出的茧子。

 后来老钟总在半夜惊醒,摸着后脑勺的疤发呆。古董店博古架最上层多了个玻璃罐,里面是用金丝缠着的碎玉渣。小满依旧天天往拆迁区跑,说是在拍什么纪实摄影。

 直到三年后某个雨夜,老钟在关店时发现玻璃罐空了。他打着手电找遍每个角落,最后在门槛缝里捡到个银丁香耳环,沾着干涸的血迹。

 第二天早间新闻说,西郊新盖的幼儿园地下挖出石匠骸骨,怀里抱着个缺角的陶罐,罐底刻着"苏婉"两个篆字。老钟的紫砂壶又一次摔在地上,这次碎得怎么也拼不起来了。

 那天晚上,老钟在收拾碎片时,发现壶底刻着一行小字:"永和宫制"。他愣在原地,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婴儿襁褓里掉出的金丝,还有小满妈咽气前死死攥着的玉镯。

 "爸,"小满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我找到那个墓了。"她手里拿着个破旧的相机,"里面...有具小棺材,是空的。"

 老钟的手抖得拿不住紫砂壶碎片。他想起那个穿白羽绒服的姑娘,想起她后颈的疤,想起她耳垂上的银丁香。

 "其实,"小满走进来,从脖子上取下一条红绳,上面系着半块玉镯,"我早就知道了。"她把玉镯放在柜台上,"这是妈留给我的。"

 老钟看着那半块玉镯,突然明白了一切。二十年前,他捡到的女婴不是别人,正是墓主女儿的转世。而那个穿白羽绒服的姑娘,才是真正的苏婉。

 "爸,"小满轻声说,"我们搬家吧。"

 老钟点点头,看着博古架上的玻璃罐。里面的金丝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只剩下一撮灰白的粉末。

 第二天,古董店关门了。老钟和小满搬到了城西,开了一家照相馆。偶尔,老钟会梦见那个雪夜,梦见一个穿明黄衣裳的小女孩,在月光下对他笑。

 而那个玉镯,再也没人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