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杀妻之后,狐仙说他恩将仇报(第2页)
此刻,这小白狐正艰难地抬起头,用一双湿漉漉、黑曜石般的眼睛望着李强。那眼神极其复杂,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悲哀,还有一种……深深的、近乎人性的怜悯?它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极其虚弱地、一下一下,舔舐着小娟那只冰凉的手背,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如同哭泣般的“呜呜”声。
李强像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这……这是什么?刚才屋里……那个男人……那喘息……那声音……难道……
一个荒诞绝伦、却又让他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念头,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小娟临死前那句哭喊,带着泪水和绝望的呼喊,如同惊雷在他耳边炸响:“是报恩的狐狸……”
“轰隆——!”
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了阴沉的天幕,紧跟着是一声惊天动地的炸雷!惨白的光瞬间照亮了昏暗的屋内,照亮了小娟青灰的脸,照亮了白狐脖子上那个小小的、布满铜绿的古旧铃铛,也照亮了李强那张因为极度的震惊、恐惧和悔恨而扭曲得不成人形的脸!
“铃……”
就在雷声的余韵中,一声极其微弱、却又清晰无比的铃铛声,仿佛穿越了漫长的时空,幽幽地响起。是那只铜铃!被小白狐虚弱的动作带动,发出了一声轻响!
这声轻响,像一把钥匙,猛地捅开了李强记忆深处一扇尘封的门!
眼前的铜铃,小白狐……与十年前那个模糊却温暖的画面骤然重合!
那年冬天,大雪封山,出奇地冷。.幻\想\姬? !耕-新!醉^全!年轻的李强还是个愣头青,跟着村里的老猎户进山碰运气。就在一个背风的雪窝子里,他发现了一只被捕兽夹死死夹住后腿的小白狐。那夹子锈迹斑斑,力道极大,小白狐的一条腿几乎被夹断,鲜血染红了身下的白雪。它虚弱地趴在那里,黑亮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和哀求,脖子上挂着的那个小铜铃,沾着血污和雪沫。
老猎户搓着手,两眼放光:“嘿!好皮子!这纯白的少见!能值不少钱!”
看着小白狐那双湿漉漉、充满灵性的眼睛,看着它脖子上那个小小的铃铛,李强心里莫名地一软。他想起了小时候奶奶讲的,狐狸有灵,会记恩也记仇的故事。鬼使神差地,他拦住了老猎户举起的柴刀。
“叔……算了,怪可怜的,放了吧。”他蹲下身,不顾老猎户的骂骂咧咧,费了好大劲,用石头砸,用手掰,才把那锈死的捕兽夹弄开。小白狐的后腿血肉模糊。李强撕下自己棉袄里子还算干净的一角,笨手笨脚地给它简单包扎了一下,又把自己仅剩的半个硬邦邦的窝头掰碎了放在它面前。
“快走吧,找个地方躲起来,别再给夹住了。”他轻轻拍了拍小白狐的头,把它往林子深处推了推。小白狐挣扎着站起来,拖着伤腿,一步三回头,黑亮的眼睛深深地看了李强一眼,才踉踉跄跄地消失在白茫茫的松林深处。那个小小的铜铃,在寂静的雪林里,发出过一声极其轻微的“叮铃”……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十年前雪地里那双充满感激和灵性的眼睛,与眼前这只奄奄一息、舔舐着小娟手背的白狐的眼睛,瞬间重合!
“是……是你?”李强的声音干涩嘶哑,如同砂纸摩擦。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巨大的震惊和迟来的醒悟像无数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心脏。报恩?它就是这样来报恩的?可这报恩……这报恩……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
“呜呜……”小白狐又发出一声悲鸣,舔舐的动作更加急切,它似乎在努力呼唤着什么,但小娟的手,已经冰冷僵硬。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嘈杂的人声和急促的脚步声,还有手电筒的光柱乱晃!
“李强!开门!快开门!出什么事了?”是邻居张婶那尖利又带着点幸灾乐祸的声音。
“刚才那声叫喊吓死人了!还有撞门声!快看看!”王二嫂也在嚷嚷。
“李强!李强你在里面吗?”这是村长的声音,带着焦急。
李强浑身一激灵,巨大的恐惧再次攫住了他。完了!他们来了!他们发现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地上的白狐,想把它藏起来,或者……灭口?可当他再次对上那双充满人性化悲哀的眼睛时,手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砰!砰!砰!” 敲门声变成了砸门声,门板剧烈摇晃。
“再不开门我们撞进来了!”村长吼道。
李强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冰冷的地上,看着小娟的尸体,看着那只神秘的白狐,听着门外越来越急的砸门声和呼喊,只觉得天旋地转,世界一片漆黑。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
门,终究被撞开了。
刺眼的手电光柱像刀子一样捅进昏暗的屋子,瞬间照亮了这如同地狱般的场景:凌乱的床铺,湿漉漉的腥臊印记,倒在地上的门板,瘫坐在地、面如死灰、泪流满面的李强,以及……墙角地上,脖子带着可怕淤青、早已气绝身亡的小娟!
“啊——!!!”冲在最前面的张婶发出一声能刺破耳膜的尖叫,手电筒“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杀……杀人啦!”王二嫂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
村长和几个跟来的壮劳力也惊呆了,瞬间脸色煞白。手电光下,小娟那张曾经美丽如今却死气沉沉的脸,冲击着每个人的神经。
“李强!你……你干了什么?!”村长又惊又怒,声音都变了调,指着李强吼道。
李强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泥塑,瘫坐在那里,眼神空洞地望着小娟,对村长的怒吼充耳不闻,只有眼泪不停地流。巨大的悔恨和恐惧已经将他彻底压垮。
“快!快报警!叫派出所的人来!”村长反应过来,朝着身后的人大喊。有人连滚爬爬地冲出去找人。
屋子里瞬间乱成一团。胆大的村民探头探脑,女人们发出压抑的惊呼和哭泣。没人注意到,或者说,在如此骇人的场景下,根本没人会去留意小娟尸体手边角落里,那只蜷缩着的、奄奄一息的小白狐。它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黑亮的眼睛最后深深地、悲哀地看了一眼呆滞的李强,又看了看冰冷的小娟,小小的身体微微抽搐了一下,彻底不动了。只有脖子上那个沾着血迹和泥污的铜铃,在混乱中无声地诉说着无人知晓的秘密。
警车刺耳的鸣笛声划破了李家洼死寂的雨夜。穿着制服的民警神情严肃地封锁了现场,拉起了警戒线。围观的人群被驱赶到远处,但窃窃私语和惊恐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李强的背上。
法医戴着口罩和手套,蹲在小娟的尸体旁,仔细地做着初步检查。屋子里弥漫着死亡和消毒水的冰冷气息。李强被两个民警死死按在墙角,手上铐着冰冷的手铐。他不再流泪,只是死死地盯着小娟,眼神空洞得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当法医小心地抬起小娟那只紧握的右手,准备做进一步检查时,一个东西从她松开的手指间滑落出来,“叮铃”一声轻响,掉在冰冷的地面上。
那是一个小小的、布满铜绿的古旧铃铛!上面还沾着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被这突兀出现的小东西吸引了过去。
“咦?这是什么?”法医皱了皱眉,戴上手套,小心地捡起那个小铜铃,凑到眼前仔细查看。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那枚躺在法医掌心、沾着血迹的铜铃,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纯粹的白色光芒!这光芒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瞬间荡漾开来,形成一圈圈柔和的涟漪。光芒中,一个朦胧的影子缓缓浮现、凝聚。
那影子渐渐清晰——竟是一位身着古旧白色长衫、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他身形有些虚幻,仿佛是月光凝聚而成,带着一种不属于尘世的缥缈感。他就那样静静地悬浮在离地尺许的半空中,神情悲悯,目光如古井般深邃,缓缓扫过屋内惊骇欲绝的众人,最终,落在了面无人色、铐在墙角的李强身上。
整个屋子,死一般寂静。连呼吸声都消失了。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张着嘴,瞪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这颠覆认知的一幕!鬼?神仙?妖狐?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每个人的心脏。
“啊——鬼啊!!!”张婶第一个崩溃,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叫,两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王二嫂和几个胆小的妇女也跟着瘫软在地,瑟瑟发抖。村长和几个民警虽然强自镇定,但脸色也煞白如纸,握枪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只有李强,在最初的极度震惊之后,死死地盯着那白衫老者虚幻的脸庞,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熟悉感,伴随着巨大的恐惧和悔恨,席卷了他。
白衫老者无视了其他人的惊恐,目光如同实质,锁定了李强,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穿透时空的沧桑和沉痛:
“痴儿啊……可还认得这铃铛?”
他虚幻的手指,轻轻指向法医手中那枚染血的铜铃。
“十载前,风雪弥天,兽夹断骨,命悬一线。是你,心生一念之仁,砸开铁齿,裹伤赠食,放我儿一条生路。”老者的声音如同幽谷回音,在死寂的屋内回荡,“我儿颈间此铃,便是信物。救命之恩,山高海深,吾族不敢或忘。”